第12章 意志
我和大哥瓦尔多在侍女的引导下前去与父亲见面。与之前见过的那名不同，这名侍女身材相当高大，透过女仆装甚至能探查到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
一路上女仆都在前面默默走着，但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我能感受到，那是将我认作敌人时的感觉。
我们在一座不算大的门前停下，高大女仆将门半开，伸手示意。
「少主大人，小姐，家主大人就在里面。」
「卡娜，我们进去吧。」
「在此之前想稍微问个问题。这位姐姐，我在哪里得罪过你吗？」
「真是抱歉，没那回事，因为卡娜大人的力量过于强大，姑且身为武人的在下实在有些害怕。」
「噢噢，你也成长了嘛，喀丽丝，卡娜可是将力量隐藏的很好，连我也险些被骗了啊。」
「是，多谢少主大人，在下会继续精进的。」
「嗯嗯，也许是时候由我亲自训练你们了，啊，对了，卡娜也可以来哦。」
「才不会来。好了，赶快进去吧。喀丽丝是吧，我就相信你说的话了。」
哇，真的说出来了啊我。因为怕他们再讨论出什么就急忙打断了，语气不免有些傲慢，下次可要好好注意。不过，这种恶役大小姐的语气只在前世二次元中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我的口中说出，感觉真是奇妙。
门后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既没有像我昏迷时在的房间或是竞技场宿舍那样奢华的内饰，也没有惊艳的构造，甚至没有窗户，只有四四方方的灰色砖石构成的墙面和天花板，如果不是墙面镶嵌着数枝火烛，关上门后屋内肯定一片黑暗。
然后，从半开的门射入的一束光线的尽头，便是一张石质办公桌子，以及桌子后面阴影中的男人，也就是我的父亲——海因兹·布兰德维亚。
「来得有些迟了，父亲大人。」
「来得正好，瓦尔多，那件事考虑的如何了？」
「我已有所觉悟。」
「很好，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接下来只剩一个问题了。」
总感觉进入了反派阴谋策划着什么不好的事的氛围中。
「那边的，是卡娜吗，你终于想起回来了呢。」
继不良少女之后又多了离家出走的属性吗。
「瓦尔多先前已经将事情告诉我了，哼，“二面人”也真是不走运，初次行动就折损了大将塞夏。不过，反正只是些不法贼人，就让塔盖特多辛苦些吧。」
「塞夏可不是小角色哦，连辛比老师和大哥都陷入苦战了哦。」
（啊，对了，辛比老师跑到哪里去了？）
「因为轻敌冒进而受伤，瓦尔多你也还很稚嫩，好好吸取教训吧。虽然你失去了眼睛，日后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是，父亲。」
大哥似乎是以眼睛的力量战斗的，现在改变战斗方式应该会很困难吧。
「不过，现在失去了【鬼目】的你已经不适合作为王国将军活动了，既然卡娜已经成长到足以击败塞夏，就让她试试吧。」
「啊，等等，父亲，其实我只是来请求见弗拉克王一面的，当将军什么的还请容我拒绝，我肯定做不来那个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参加斗神演武也是因为这个了？最近王都上报了很多人口失踪案件，现在已经判明是二面人作祟，看来他们也和你的目的有些关系。可是这样一来，要让无关人员进王宫还是有些困难。」
（还真是一声不吭地爆了个大雷啊，这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
「父亲，您要当成一场交易吗？」
「哈哈哈，这可是可爱的女儿难得地提出请求，要当作交易实在是不近人情。这样如何，王太子休谟和大将古豪会莅临观赏八强赛，继续参加斗神演武的话，如果能在八强赛中证明自已的实力，老夫就能向两人引荐你面见陛下哦。反正你原本是在等待飨宴上的机会嘛。」
「似乎能快两天呢，不过凭借父亲的权力不需要这么曲折的办法吧。」
「嘿嘿，老夫可是很想炫耀一下优秀的女儿，更何况直接进王宫的话多少会引来无数闲言碎语吧。老夫的子女，绝不能沦为默默无闻的贵族，将军的位置就当作庆贺你归家的礼物吧。」
虽然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如果能多争取到两天的话就更有把握阻止袭击发生。
「我知道了，反正这位置总会有人来当的吧。我会在八强赛中好好努力的。」
「那么，卡娜，老夫就提前恭贺你取得好成绩了。至于竞技场那里就让喀丽丝打个招呼吧，这个时间的话第一轮才刚刚结束，正好能赶上呢。」
我向父亲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房间，转身时偶然间看到瓦尔多一脸担忧的样子。放心了啦，大哥，不会有事的，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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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丽丝在门口静静地等我，看来是已经收到了父亲的指派。
她仍旧走在我的前方，微闭的双眼掩盖不住身为武人的英气。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颇为突兀的注意力。
「呐，喀丽丝，你真的没有心怀不满吗？」
「是的，小姐，完全没有那回事。」
「可是你面对大哥时就不会像这样警戒，老实说他挺强的耶。」
「不，那个，请恕我失礼，像这样和小姐一块走时，我感觉自已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少主就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啊，十分抱歉，身为侍女的我竟然对小姐出言不逊。」
即使开口道歉，喀丽丝的双眼还是微闭着，从她冷静的样子中感觉不到一丝慌乱。能够一脸平静地说出刚才那番话，喀丽丝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无妨，你本就是武人嘛。不如说，纯粹从力量的角度出发看待别人才是正确的，一直以来都在保护着大家，很辛苦吧。」
「小姐......」
「刚才的话别对父亲和大哥说哦，说定啦。」
只是外人的我会知道这么秘密的事情，只是因为觉醒了神使能力之后，我的感知能力大幅提升，喀丽丝全身若隐若现的杀戮气息和鲜血味与侍女极为不符，再加上她武者的身份以及凌驾于大哥之上的感知力，结论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远处，几名小孩子正在玩着英雄扮演游戏，打打闹闹地从我们旁边跑过。
「喀丽丝，你肯定很奇怪吧，自顾自跑出去的不良少女为什么会突然归家，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使因此而怀疑也不奇怪。说不定父亲和大哥也只是因为情感才不愿深究。」
「小姐，您这么想吗？」
「很合理吧。」
「现在的小姐和以前很不一样，但我并不讨厌哦，家主大人和少爷也一定会这么想的。」
竟然拿这种经典台词含混过关，这下子可没办法往下细究了。不过，姑且知道自已的伪装还算马马虎虎就好，至于为什么父亲许下那种别扭的约定，以及为什么要我担任将军之位，就后面再说了。
不愧是出身高官名门的选手，就连擅自外出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事件都能被默许。在得知我的身份后，竞技场方面痛快地表示可以继续参赛，甚至连高层人员都来会见，但喀丽丝以影响赛前状态为由婉拒。这群势利的大叔可真让人不爽。
正在打扫房间的胡桃看到我之后立刻嚎啕着扑进我怀里，呜咽着哭个不停。她以为我已经出于什么理由退赛了，闷闷不乐了好久。
不过，尽管场面很感人，当我无意间看到了她双眼发亮地偷偷拿出赌注时，我当即决定彻底抹掉这些虚假的记忆。
据胡桃所说，因为不想被第三者得利，在我偷偷溜出去的两天多的时间里，大部分比赛都充斥着选手间的勾心斗角，因为过分投入消耗战而耗费了大量时间，以至于第一轮比赛刚刚结束。
「回来的时机刚刚好嘛。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辛比老师到底去哪了，原本以为它已经回到竞技场了。不过，大概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可能只是趁机出去玩了也说不定。」
在一阵碎碎念中，我暂时回归了斗神演武。作为和家中的联络人，喀丽丝理所当然地一起留了下来，至于她和不知为什么闹着别扭的胡桃之间互相讥讽，以及被夹在两者之间只能报以苦笑的我的琐碎日常，则充满了之后的整个赛程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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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多视角）
三年前因为打伤父亲为其选择的未婚夫而离家出走的妹妹在相当尴尬的时机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大意被敌人偷袭受伤，依靠妹妹的保护才平安无事，我已经不记得上次遭遇这样的糗事是什么时候。
无视因为被看到丑态而害怕的动弹不得的我，卡娜展现出强悍无比的力量，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拥有神器的敌人。对方孤注一掷企图和她同归于尽，但我绝不会任由这种事发生，于是我以【封魔】暂时封印了她的伤口。
尽管有着最好的医疗手段，全力抢救之下，卡娜的状况还是持续恶化。但我不会再把她当作以前那个只知道胡闹的娇弱少女，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她确实已经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以战士之礼为她送别是我唯一应该做的。
但是，我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在训练场发疯似地挥剑，不断发动着力量。如果我能更谨慎一些，更强一些，也许就不会让妹妹陷入危险之中。到最后，训练场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再也不堪使用，但我心中不甘的怒火却丝毫不减。
「痛恨自已的弱小，然后才能更加精进，将军的职位会另外安排，接下来的时间就任由你自由支配了。」
有着首席大臣职位的父亲一生志在壮大家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相当难过吧，尽管嘴上很强硬，父亲还是很疼爱我们的。然后，以边境要塞莫顿被毁为代表，发生了多起不明事件，与帝国的关系也岌岌可危，一旦有事，身为将军的我在实力受损的状态下很可能遭遇不测。
在一片悲伤中，我得知卡娜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的消息，这大概是最近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卡娜一旦苏醒很可能再次不辞而别，毕竟这次事件说到底也只是巧遇，但三年前没能站在妹妹身边，现在又依靠她才苟活下来。恐惧与内疚，这种矛盾的想法下，我决定在屋顶默默地守护卡娜。
卡娜果然准备从屋顶溜走，但就算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也绝不让她再次面临危险。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希望能面见弗拉克陛下。
父亲选择的女婿正是第二王子提耶斯·弗拉克。殴打王子事件之后，布兰德维亚家族和王室一度关系紧张，最后以归罪于卡娜个人结案，又因为其离家出走而不了了之。
在卡娜的坚持下，我再次选择了逃避，将球踢给了父亲。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妹妹与王室再没有任何关系，但我害怕再次做出错误决定。
「勇敢与怯懦、轻狂与自卑，身具截然相反的品质，你可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这是卡娜出走后大将古豪给我的评价，那场痛饮后的互殴让我第一次认清了自已的本质。
然后，现在，又一次不幸印证了。
但是，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能做的，只有保护家人。望着逐渐远去的卡娜的背影，我下定了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