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表白
三十章
我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件衣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穿过，见到她一如既往地叫表妹。
一次分片区搞教研活动，木渠小学和坪地希望小学两校联合在一起举办，李老师留在学校照看学生，我前去坪地希望小学参加教学研讨，中午我和另外两个老师上了三节公开课，第二天早上还要进行评课活动，就没有回去，孙校长安排我住在学校里。
吃过晚饭，春梅去上晚自习，张倩和我在操场边说了一会儿话，张倩问我：“春梅真是你表妹？”
我说：“那还有假。”把和春梅相识的前前后后对她说了。
她说：前些日子有个男的来找过她，我还以为你们有那层关系，特地提醒一下你。”
“那个男的是谁？哪里的人？干啥的？”我问。
她说：“春梅啥都不告诉我，听别的老师说，那个男的好像在春茶山学校教书。”
“经常来找她吗？”我问。
“好像就来过两次，我也不大留意。”张倩说。
我的心里一下子释怀了许多，这对于我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真心希望她能尽快找个依靠，这样就不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下自习后，春梅从教室里走出来，这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她邀我去外面走走，我没有拒绝，尾随她顺着公路一直往前走，一路上她沉默不语、郁郁寡欢，我也很少和她说话，只是关切地问了几句，我怕闲聊时触到某些敏感的话题，天渐渐黑了，我们才溜达着回到学校里，在操场旁树下的一排石凳上坐着，一勾上弦月从树梢间升了起来，如水的月色洒满校园，四周朦朦胧胧，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宁静与祥和。
“夜色真美。”春梅或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说了这一句。
“是啊！很美，你看天空如水洗过一般澄澈，满天的星星，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缀满湛蓝的天幕。”我说。
她说：“夜空有那么多的星星，可是我一直找不到心中最亮的那颗，柔静的夜色总是让人感觉到那种飘然而惆怅的美。”
“那倒未必，我喜欢在这样的夜里，站在窗前欣赏淡蓝色的月光，静静地看一本好书，或是听着一曲幽幽的老歌。”我说。
“我想这时你更思念你的心上人，对不？”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有没有看过《简爱》这本书？”她问我。
我说：“看过，是一本非常棒的小说。”
她说：“记得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在这日落时分，明月初升的美好夜晚肯定谁也不愿去睡觉，你可以陪我说说心里话吗？”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表妹还挺浪漫，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她说：“我全身缺乏浪漫细胞，不像你有那些诗情画意的浪漫情调。”
我说：“我哪里懂得什么浪漫情调，每天的生活还不是一成不变。”
“我看过你写的情诗，真挚感人、笔触细腻、缠绵悱恻、文采飞扬，写给谢玥的对吧？”
“你在哪里偷看了？”我笑了问。
“才不会偷看别人的隐私，在你丢弃的废纸上看到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有此才华。”
“那是我随手涂鸦，一时心血来潮时瞎写的，不是写给她的。”
“谁信呢，那些甜蜜美好的语言只有恋爱中的人才写得出来，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很幸福，因为你既是一个体贴温柔，同时也是一个情感丰富多姿，情调浪漫的十全男孩。”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只是你暂且没发现而已，如果和我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察觉到我的很多缺点。”的确，我做事不够细心，粗枝大叶，有时性子急躁，很容易受情绪感染。
她说：“有句话叫爱屋及乌，真心喜欢你的人，她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缺点，她喜欢你，会喜欢你的一切。”
我说：“那只是热恋时期的表现，一旦真正步入生活，将会为生活中细节所累，彼此将难以包容对方的缺点，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还以为你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那你对谢玥了解有多少？”她问。
我说：“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性格直率坦诚，心地善良的女孩。”
她说：“其实你未必真正了解她，我和她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是多多少少有些耳闻，除了你了解到的这些外，其实她是个很开放的女子。”
我反驳道：“开放点不好吗？死气沉沉的生活简直就像一滩浑浊的泥水，一点趣味都没有。”
“哎呀，我怎么跟你说，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我不明白。”
“一下子没法和你解释清楚，以后你会明白我说的话。”
“我不会去了解她以前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了也就成为过去。”
“你很爱她吧！”
我在喉咙里‘嗯’地嘟囔了一声。
她说：“谢玥虽然不在你身边，可是你的心仍旧在她身上，可见你是多么爱她！”春梅轻声叹口气，说：“真羡慕她能遇到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为什么我就没有遇到。”
我说：“表妹，有一天你也会拥有一份属于你的爱，也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以及你爱的人。”
她喃喃道：“我想—我是遇到了，可是它—可是它姗姗来迟了，它已经不属于我的了。”她手里摆弄着一根草，默默地看着高远的天空，月儿爬上了树梢，投下一片皎洁柔和的光芒，几朵柔软轻盈的云朵萦绕在她的身旁，宛如一位仙女正衣袂飘飘、翩翩起舞，漫天的星星熠熠生辉，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银带，夜、携着凉爽的微风拂过树梢，在耳畔呢喃，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就像泰戈尔《鱼和飞鸟的故事》中的那一句诗，她轻声的吟诵：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知道我爱着他.....”
我知道我们的聊天正一点点接近那一层即将捅破的窗纸，这个时候她单独找我聊，我预先有了初步的判断，一心想着怎样才能做到既不伤害她，也不至于让她悲观失望，可是却不知如何应对。
我问：“怎么了？有心事。”
她呢喃道：“其实—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只是你始终装作视而不见，把我当做空气，甚至可有可无。”
“你说啥呢？我不明白......”我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
“你不要自欺欺人，今晚和你在一起，我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一定要对你表白：“我喜欢你。”她的目光定定地正视着我、脸颊飞上一朵红晕。
“你喜欢我？”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是的，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表白，我不会把这份真挚的情感埋在心底让心灵饱受折磨，今晚，今晚我下了一千次决心后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不想沉入思念的海底，掉进相思的漩涡。”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自从遇到你，你让我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人间有情，是你给了我勇气和希望，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跳就告诉我你是我今生等待的人，遇到了你，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细丝，一端系着你，一头牢牢地系着我心。”
我说：“怎么会这样，也许你只是对我心怀好感而已，或感激于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不要记在心里，换做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不必挂在心上。”
她说：“根本就不是，我喜欢你，是你有责任心，富有同情心，性格温和，善解人意，懂得照顾人，温文尔雅，总之我喜欢的类型全部都集中在你身上。”
我说：“不可能，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把你看做我的亲人，我的表妹，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
她说：“我们之间那点相隔甚远的隔代关系根本就不是你拒绝的理由。”
我说：“可是我希望这一份亲情永远不会被抹灭，永远不会被任何关系替代，好吗？”
“你在阻止我，拒绝我，我和你一步之遥，却让我无法上前一步靠近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她扭过头。
我说：“可是我们不能，我有女朋友，你是知道的，以后你会遇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听我的话。”
“我不管这些，你有爱她的权利，她有爱你的权利，我也有我喜欢的权利。”她说。
“表妹，你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更不能意气用事，好吗？感情不是儿戏，怎么能说爱就爱，说散就散呢。”我坐过去对着她。
她哽咽道：“你精神有了寄托，心灵有了归宿，情感有了慰籍，生命不再寂寞，你知道吗，我每天孤零零苟延残喘的活着，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之所以回来，完全是因为你，满怀希望想走近你，可是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的心像被人刺了一刀，至今仍旧流着鲜血，所有的希望刹那间破灭，可是我不甘心，更不想输掉，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不让你把谢玥绣给你的鞋垫放进我给你买的鞋子里面吗？因为我不想让我的情感世界里融进其他人。”
我说：“我不知道，从没料到你对我有这份情感，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只是希望你把心思好好地用在工作上，有时间看看书，以后争取转正，等你成为一名正式的在编教师，追求你的人多得是。”
她说：“不会的，即使有人对我示好，可我没有那么卑贱，刻在心里的伤痕不可能因为另一个人给它涂上创伤药就会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从而忘记了他，更不可能会一时意气用事去接纳别人，我的心里只能容你。”
我说：“可是，我只能让你失望，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这样的话，结果只会伤害了你。”
“你并没伤害我，早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我也就不会回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她啜泣道。
“表妹，你是个理性的女孩，我希望你理性的面对，你不要一时冲动，我不希望你对我付出感情，也完全不能接纳，对不起。”
“我并没有不理性，她有的我有，甚至她没有的我有，我真的喜欢你，有一颗深深爱你的心！何况她已经离开你。”
“我会等她回来，我们约定好回来就订婚，我不希望你在毫无结果地期望中挣扎，这样你会很累，而且我也很尴尬。”
“感情是自私的，包括她，为什么你要拒绝我，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只能说抱歉，我们之间根深蒂固的亲情，我无法把它上升成为爱情。”
“我—我......”春梅激动得说不下去。
“好了，春梅，你别这样，我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哪个可爱的小表妹,谢谢你对我的那份情感。”
“我的心很痛，感觉在流血，你能体会被别人拒绝后的痛苦吗？
“你要我说什么好呢，对不起。”
“嫌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你喜欢对吧，你直接告诉我。”
“你胡说啥，你是个自尊自爱优秀的女孩，我们之间的亲情、友情根本无法用爱情来替代。”
“是啊，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懂得自尊自爱的女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很贱的女孩，对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她哭着就跑回宿舍了，我呆坐在石凳上，这天晚上，我一直坐到月影西斜，整个晚上心绪纷飞，弄得身心极度疲惫，我看到她室内灯一直亮着，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这以后，我和春梅很少见面，偶尔遇到也只是简单的一两句问候，她的神色不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的心很痛很痛，却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做梦都想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