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阳最鼎盛的时候,一行人沿着来时的小道下山。冬日和煦的阳光像是被树隙揉碎,洋洋洒洒照在身上。

“真的要出国啊?”何让尘搭着祁安的肩,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祁安脸上是无所谓的表情,扬了扬嘴角,偏头看向他,“尘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久久没有回答,正当祁安觉得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何让尘却开了口,“对啊,舍不得我的好兄弟。”

坦然又真诚,祁安心里说不伤感是假的,若说有什么舍不得的,除了父母,就是他尘哥了。嗯……其实还有。他的目光看向前面那个晃晃悠悠的马尾,算了,会慢慢忘记的。

他拍了拍胸膛,声儿挺大,“尘哥,别伤心,小爷我可是浪里小白龙,来去自如,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得了吧你。”何让尘不信,两人这么多年发小,他还不了解他,去了国外,指定玩得乐不思蜀了。

祁安撇开心里预支的那点儿离别的愁绪,让情绪高昂起来,“莫辞盈、白榆,林书杪,你们呢?想考哪所学校啊?”

“我想留在省内。”最先开口的是林书杪,“我舍不得我爸妈,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祁安又问,“莫辞盈你呢?”

莫辞盈低了头,她还是没有勇气,虽然已经和大家很亲近了,说出来仍旧有一种,蚍蜉撼树的羞耻感。

祁安见她这模样,以为她没有目标,又安慰她,“没想好啊?没想好也没关系,你现在成绩多好啊,再努努力,什么学校不能上?”

“嘿,你还有心情管别人呢?”何让尘推了下祁安的脑袋,“你自己出国的事不知道上上心?”

“就问问嘛,尘哥你别小气。”祁安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又走到前头,揽着白榆的肩,“白榆,你呢?想考哪个大学?”

白榆看了看前头的莫辞盈,片刻,收回视线,“B大吧,努努力,应该可以。”

“哎~”祁安把脑袋放到白榆肩头,“真好啊,我要是能上B大,我爸妈也不至于想送我出国了。以后我们天各一方,再想聚一次,可就难咯!”

“那是只有你难好吗?”林书杪挽着莫辞盈的胳膊,忍不住呛他,“我们可不出国,想聚就能聚。”

“对啊!我好可怜,你们会想我吗?林书杪,你会想我吗?”

“才不会呢!没你这个话痨,耳根子清净多了!”

……

教导主任办公室

“啪!”

茶杯重重地磕在办公桌上,茶水也随着粗暴的动作溅出来不少。

“当真是无法无天!”王主任气怒地指着面前的五人,整张脸气得有些发紫,“你说说你们,个个都是三好学生,高三年级的尖子生,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王主任,您这就说得不对了。”何让尘高高举起手,语气诚恳。

“你闭嘴!哪里不对!”王主任盯着他,让他闭嘴却又等着他回答。

何让尘先是轻飘飘地瞥了祁安一眼,这才慢悠悠开口,“祁安没拿过三好学生,也不是尖子生。”

这话一出,除了祁安,剩余三人都憋着笑。

王主任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老实交代,为什么逃学!”

何让尘满脸真诚,认真地回答,“没有逃过学,想试试。”

这在王主任的眼里,分明就是挑衅,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没逃过学是吧?集体做检讨试过吗?”王主任也被惹急了,“一人五千字检讨,收假后,你们五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

等几人从办公室出来,早已经过了中午放学的时间,整个学校都空荡荡的。个个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早没了翻墙时的兴奋与激动。

反倒是祁安看得比较开,“别恹头巴脑的,不就是一份检讨嘛,网上一搜多的是。”

“要真是一份检讨的事就好了。”林书杪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可就真的完了。”

“害,这有什么的,没说请家长啊。安啦!”祁安伸手扯了了扯她的马尾,“抬起头来,别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啊!”到底是男生,下手没轻没重,林书杪惨叫一声。

祁安眼见她要发怒,撒腿就跑。林书杪哪里肯放过他,追着他跑远,“祁安你是不是手痒!”

何让尘用肩膀撞了撞莫辞盈,“一回生二回熟,莫辞盈,写检讨你没问题吧?”

莫辞盈偏头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追着两人跑走。

何让尘没跟上去,双手插着兜,和白榆一起走着,“你真的要考B大吗?”

白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原因。”

……

来福面馆

中午刚过,面馆里仍旧有不少人,不大不小的铺面,刚刚坐满。

“大娘!来一碗大份招牌牛肉面,多加香菜!”

“婆婆,来一碗杂酱面,小份的!”

“大份牛肉抄手,加辣!”

“……”

莫辞盈一回到面馆就见外婆一人忙不过来,转头给何让尘告别,“你回去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上楼,进了房间,把书包往床上一扔,校服也没换,赶着下楼帮忙。

可当她走进面馆,就看见何让尘身上系了围裙,正帮着上菜。

她呆了呆,拉他进了后厨,“你干嘛啊?哪里就需要你来帮忙了。”

莫辞盈说着就要去解他身上的围裙,却被何让尘躲开,他按住背后的系绳,别有意味地看着她,“莫辞盈,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莫辞盈这才发现,她为了去解他身上的围裙,双手正悬空搂着他的腰,看起来像是要抱他一样。脸上一热,她连忙缩回手。

何让尘轻笑,对着一旁正在煮面的王桂芳老太太道:“外婆,你瞧她,来捣乱呢!”

“我没有!”莫辞盈反驳,“这儿我和外婆来就行了,不用你。”

“这说的啥话,我吃外婆那么多早餐,帮个忙怎么了?”何让尘求助外援,“外婆,你说是不是?”

王桂芳把盛好的两碗面往两人手里一放,“去去去!要帮忙就快去!”

何让尘端着面,朝莫辞盈扬了扬下巴,掀开面帘走了出去,“大份招牌牛肉面!”

两人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小时。然后一人捧着一碗抄手,坐在老位置吃着。

“莫辞盈,你之前为什么跟我闹别扭?”何让尘面前的碗里仍旧是火红一片,可他吃得眼也不眨一下。

“我没有。”莫辞盈泰然自若,丝毫不慌。

“莫辞盈,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何让尘不信,“你老是什么都不说,我们之间会有很多误会的。越积越多,会产生隔阂。”

莫辞盈低着头,不说话,滚烫的抄手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扒拉。

何让尘放下筷子,抬手止住她的动作,“你就会这两招是不是?不承认,不说话。”

莫辞盈只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要她怎么说,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喜欢?

两人对峙良久,终究还是何让尘做了让步。

他松开她的手,“现在不烫了,吃吧。”

莫辞盈知道他这是不会再追问,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动勺子,倒没先前那般着急了。

何让尘看着她的动作,思索再三,还是开口,“莫辞盈,别什么都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