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现身中心区,就听到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从上面响起,这道声音里蕴含着的道蕴也随之向场馆洒落,抚平修士们一身的疲惫。

大规模的恢复之术,只能是药王谷白衣尊主的回春之术。

众多的修士自然而然地认了出来,散修们敬仰地看着上面说着话的尊主。

“大比第三项,天梯赛,时间持续一年。此次比赛后,总积分少于一千的修士将无缘下一轮比赛。”

此话一出,修士都是一片哗然。要知道,经历两轮的比赛后,仍有绝大部分的人积分在一千积分之下。

“大比开始前,不是说好以总积分计算吗?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轮,为何要直接剥夺我们参与的资格!”下面的一个散修愤愤不平,高声质问。

还未等白衣开口解释,林丰就把话自然而然地给接了过去:“在第三轮结束后,你们还没有一千积分,那么在最后一关,将会必死无疑。”

话一抛出,下面的修士都开始议论起来。本来在他们的设想里,最后一轮应当和往年差不多。但从林盟主的话来看,应该是比往年还要凶险。往年的宗卷上,可从未有过没有一千分就必死的结局。

白衣轻咳了两声将众人从杂乱的思绪中牵扯了出来。她严肃的提醒着下面的人群:“开始前我想提醒大家一句,这一轮大比你们有死亡的风险。如果有心智不坚或是心脉受损的修士,我不建议你们继续下去。”

如果说前面的话仅是让他们烦躁的话,当前的话就是让他们咯噔一下。林惜时问:“大比规则,除最后一场外,不允许我们自相残杀。难道是这次的比赛会杀死我们吗?”

白衣摇摇头:“是也不是,它不会让你们身消道殒,但是可能会让你们从此浑浑噩噩,如一痴傻孩童活在世间。”

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修士们默念着这句话。

但能走到现场的天骄无疑都是天赋出众,心中向往大道的人。生时逢盛世,幸能赶上星界大比,又怎会轻易放弃。除了那些在前两轮受了伤无法再强撑下去的人选择了放弃以外,剩下的修士眼含热忱地望着白衣,等待着接下来的指令。

白衣看着下面的修士们,欣慰地说:“窥见浮世,梦一场;金戈铁马,又一春。我等在此候诸君凯旋。”

现场的气氛更加高昂,人们双手抱拳,敬天下,敬尊主,敬自己。

“我等必拼尽全力!”

……

“淮儿?淮儿?太阳晒得老高了,怎得还不醒?”衣着富贵的年轻妇女轻柔地拍着耸高的被子,温柔的唤着。

听着被子里面模糊的咕囔声,妇女的眼里满是将要溢出来的笑意。她装作哀愁的样子,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日子如此高了,想来将军也要到了。若是他到了淮儿还没起来,估计会把淮儿好好收拾一顿。这大厅里呀早早就侯满了淮儿的玩伴儿,不知会不会取笑淮儿。”看着逐渐露出的耳朵竖了起来,妇女故意叹了好大一口气。

床上一下子窜起来一个七、八岁的稚童,麻溜地穿好了衣服,边对镜整理衣冠边说:“这一走不知何时来能回来,朋友们一定会很舍不得我,我应当多去陪陪他们,对吧母亲。”

妇女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家伙,顺着他的话说:“是的是的,淮儿当好好陪陪朋友们,才能不至于太过牵挂。”

稚童偷笑了两声,对着母亲说:“那我们快去见他们吧。”

妇女起身给儿子再整理了一下衣冠,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等到了大厅门口,吴淮特地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站得更板正了些,才踏了进去。

破空声传来,吴淮灵活地侧身躲过。他对着笑得趾高气扬的红衣少年怒目而视,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云母看着你追我赶的两个小家伙,眉眼弯弯。

“傅韫传见过云夫人,叨扰了。”傅家的子弟恭敬行礼,待云夫人请他起身的时候顺手一把抓住了朝着他身后跑来的凤红菱。

吴淮气鼓鼓地看着凤红菱,对着假模假样行礼的凤红菱说:“你们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我晦气的?”

凤红菱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们——当然是来找你打架的咯。”说完立马躲到傅韫传身后,任吴淮怎么牵扯傅韫传的衣袖都不出来。

傅韫传无奈地变成了人体柱子,看着两人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云母向着傅韫传投去一个多多担待的表情,便安心下去准备吃食了。

玩了一会儿,两人终于玩累了。凤红菱坐下来任他扯了两下脸算是求饶赔罪,两人停歇下来喘着粗气。

两碗茶递到他们面前。

吴淮亮晶晶地看着傅韫传,看着对面那个囫囵吞枣的人,翻了个白眼。

凤红菱将茶水喝得精光,茶杯置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常庸,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边关啊?”凤红菱对这件事相当好奇。半个月前,陛下突然下令,让镇关将军吴上海即刻启程回京,这一举动牵动了京城里多少风风雨雨,就连自家那个老爹都频繁召集门客议论这件事。最为流传的版本就是陛下糊涂要向吴家下手了。但如今边塞战事吃紧,吴将军的出现好不容易将当年与外敌割据的状态撕开了一丝缝隙,如此紧要关头,可容不得陛下的稍许放肆。

结果这些日子下来,大臣们费尽心思,一未改变皇上心意,二未阻止吴将军回京。这事传来传去,发现陛下只是勒令吴将军回京接一家老小回边塞驻地。

这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虽说人人皆知吴将军出生草根,独子吴淮还是一个筋脉闭塞无法习武的废物,但吴云夫妇感情甚笃,将其家室扣留在京城也能牵制一二。现陛下竟然主动将这钥匙递了出去,这和放虎归山有何区别!

于是大臣们纷纷上书劝谏,明里暗里都言那山高水选之地吴将军军威甚重,恐有自立为王的风险。

以上是自家狷狂酷帅老谋深算的爹在于心腹议论时满是不屑的说出来的,他还言大臣蠢笨。凤红菱当时利用自家守卫练习轻功的时候不小心揭瓦听到的,一直不敢和自家爹说。

他自己回去琢磨了好几个晚上,还又去看了历代的兵书以及自家爹的著作,都不能想出陛下这一步走得是啥旗。爹说大臣愚蠢,想来陛下应该不会对吴家下手,自家兄弟应当无事。但就事而论,大臣所说并无道理,为何爹会一口咬定大臣愚蠢呢?

凤红菱将希望放在吴淮身上,期待他能给一个答案。

吴淮挠挠头,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了想回复:“娘说这些年来爹在边塞积累了不少军工,再加上我的身子,便向陛下讨了恩典,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凤红菱听到这话沮丧地垂下了头。

傅韫传转移了话题,“常庸这一别不知再相见是何岁月,但吴将军在那边定能护你安全,多年后京城相聚,说不定吴淮已经成了大将军。”

吴淮脑海中想着傅韫传说的话,一拍手高声道:“届时我们四子相聚,颂音在高堂断案如神,行止辅佐朝堂,志远终于推翻了他爹的统治大夏朝最大的商人,我戎甲披身,一定会成为京城的美传。”吴淮越想越兴奋,似乎已将身穿到那个时候,全然看不见面前两个人憋笑的动作。

“什么美传?”云母一进来就看见吴淮绷直脊背指点江山的模样,好奇地问他。

吴淮涨红了脸,急忙摆手说“没事没事”,寻了个位置喝茶冷静。

云母将点心放在桌上,对着傅韫传和凤红菱道:“行止,颂音都来尝尝,这是我去百香阁新学的糕点,自己做了些改动,看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傅韫传和凤红菱谢过云母,尝了一块点心。傅韫传细细品尝着这个味道,惊喜地对着云母说:“云夫人手艺实在是高超。这糕点不仅复制了百香阁特有的风味,还增添了几分绵长的口感。不甜不腻,实在妙极。”

云母听这话乐开了花,让他们放开了吃。凤红菱早就不客气了,和吴淮一起争着抢着。

云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塞着糕点的吴淮说:“你父亲酉时将会到城门口,按照陛下的命令,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今日便莫要乱跑了。”

吴淮说不出话,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云母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离开了这见屋子,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话说——”吴淮将糕点吞咽下去,对着二人疑惑地问:“志远为何没来看我?他不会又被他爹给锁家里了吧?”

傅韫传摇摇头,“比这要严重得多。”凤红菱补充说:“这几天你忙着家里的事,自然不知道志远家的事儿。他爹不是半年前去西岭那边商铺和胡商谈生意嘛,结果不仅生意没谈成还带回来一个痴傻儿。”

“你们见过?”吴淮好奇问。

“你会不会抓重点啊!”凤红菱被这一打断,都不想开口讲了。

还好傅韫传还冷静着,一边安抚凤红菱一边继续补充说:“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金老板对待那个痴傻儿的态度实在不同,不但请了最好的医生吃着最好的吃食,就连沁香院也成了那痴傻儿的住所。”

“沁香院!”吴淮惊叫起来,“这不是志远他母亲的庭院吗?我记得自从他母亲逝世后这里便从未入住过他人,一草一木都宛若生前一般,金老板怎么会让他人住进去?”

傅韫传也疑惑,“志远便去问他父亲。可金老板不仅没有回答,还让他多放些心思在读书上。若是往日志远便忍让下去了,但在那个情形这话犹如火上浇油,所以志远怒气上头口不择言。金老板大怒,打了他几鞭子后就把他关入祠堂里了。”

“竟然还打了志远?”吴淮这下有点坐不住了,“往日里最严重那次也不过是罚志远跪在祀堂里抄四书五经,这次怎么那么严重?”

二人摇摇头,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金家在朝堂上并无立场,若非要有一个靠山的话,也许就是当今圣上。金家人也不在乎官名,老老实实地经商。只不过到了金老板这一代,金老板突然萌发了让金志远做官的念头,便只许他接触四书五经的知识。但也许就是命,金家无一人读书的苗子。金志远一看到书就头痛不已,一看到账本就像是嗅着味儿的老鼠。就连金家的其他长辈都赞叹金志远有绝世的经商才能,只不过金老板一直一意孤行。

“你们还记得不?”凤红菱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回应,他勾勾手示意大家靠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以前啊,志远就常抱怨他爹总是奇奇怪怪反反复复地,你们说,他不会是被下蛊了吧。”

两人听完对视一眼,细想更觉得有理。傅韫传思索后说:“虽中原难见蛊虫一类,但在外邦却不是什么稀少的存在。我记得西域手礼上有过记载,疆域中有一族,男子精通御兽之术,女子擅长医毒之术。前朝两军对抗时敌军不知怎么找到了这个神出鬼没的族群,允以重利让族群中一人出手,结果那一战敌军不出一兵一将就让我军死伤无数。手礼上描述’见一女身着紫袍毒蛇面具,衣袂翻飞间,众军溃散。‘”

“我爹也和我说过这场战役,据说百万战士无一生还。敌军长刀直入直指首都,若不是木无尘元帅以巧计……”凤红菱边说着边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吴淮听了赞同地点点头,“金老板常年四处奔走和胡商外邦之人谈生意的事,说不定无意中就被蛊惑了。”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吴淮望着身边的两个小伙伴,期待他们能想出什么好点子。

二人齐齐摇头。见吴淮苦思冥想又垂头丧气的模样,傅韫传安抚说:“志远现在无生命之忧,我回去后再用老通道给志远传封信,先让他服软出来再谋划。你就好好准备迎接吴将军,遵循命令去边塞,保护好自己。”

“若是想我们了可以写信哦。”凤红菱对着他眨眨眼。

傅韫传点点头,补充道:“京城这边还有我和颂音,若是有事,我们也会鼎力相助的。”

吴淮感动惨了,紧紧拥抱了他们,觉得他们真是自己的真兄弟。

几人又说了些趣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