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段记忆
“在看什么呢，慕蒂。”银发少年轻轻走到少女身后，这里一片昏暗，只有少女面前的屏幕亮着。
慕蒂沉默着，欠了欠身好让煜九能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画面。
“很有意思，不是吗？”慕蒂观察着煜九震惊的反应，似笑非笑，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想，你该好好反思一下——以及，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慕蒂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悠然自得地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
“我——”
“只是出了个小故障而已，修好就好了。我还没说什么，不要那么着急证明自已哟。”慕蒂打断了煜九的话，但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怒意，她的神色自若。
屏幕上的画面，赫然是夙愿的三人偷偷潜入船舱的场景——这是监控画面。
——另一边——
“啊啊啊啊！船为什么这么大？真的只住四个人吗！还这么豪华………这海盗船都快赶上别墅了！”山茶气愤地跺脚，下一秒又垂头丧气——她已经完全丧失能找到烟然的自信了。
“这里应该是最底层吧，到处都是通向高层的楼梯，但我们不知道各个楼梯通向哪里啊……”雨烟四处打量，时不时迟疑地停下脚步。
一旁的祈洱倒是没说什么，她细细端详着墙上一幅华贵的壁画，画上是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高贵小姐，容貌精致大方，祈洱越看越觉得陌生又熟悉了。
就在三人四处观察一无所获之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又见面了，各位小姐——您们光临寒舍，真是令我荣幸至极。”煜九行了一个十分风度的绅士礼，但微微抬起头时，眼中的怨恨和怒意根本藏不住，雨烟被吓得后退一步。
“跑！”祈洱深知她们被抓了个现着，一个滑步拉着山茶和雨烟飞奔起来。
煜九清秀的面貌阴沉着，唰的一下向她们甩出一颗炸弹。刹那间，炸弹飞到祈洱面前，立刻爆炸。滚烫的温度炸到身上，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她们被黑暗包裹，竟然消失不见。
爆炸的地方还是干干净净的瓷砖，就像刚才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被炸出痕迹，三人不留任何痕迹地消失了……煜九皱着眉，迟疑着上前查看，然后转身走回船舱，嘴里嘀咕着：“难道用错炸弹了？”
“呃！”山茶叫道，她重重摔在地上，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不……这是哪里……”祈洱身上被炸得破烂不堪，因为她离爆炸最近的缘故，手臂上更是有几道长长的、可怖的紫红色伤痕，血肉模糊，她吃力地用另一只手拿出花扇自愈。
雨烟观察这个地方，这里像是迷宫，但有些通道能看到艳丽的灯光，她们明显是在外面。
“祈洱，你还好吗——我们应该是被传送到了……某处地方，总之先到处转转吧，看看能不能出去。”雨烟忧心忡忡地查看祈洱的伤势。
抬头，是夜晚浩瀚的星空。凉爽清新的空气充斥着她们的肺部，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山茶叹息：“唉，走吧，先去那个出口看看。”山茶指向的出口灯光最绚烂明亮，还隐隐约约有些欢闹声。
迷宫里昏暗不堪，三人在走出迷宫看见灯光时眼睛被刺疼，但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惊讶不已：这个街道像极了夜市，人潮汹涌，灯红酒绿的货摊和烟花，月亮高悬在天空中，夜景如同仙境一般迷人，人们热闹欢笑……这种场景是她们极少见到的——在过去的日子里，像雨烟和山茶这种孤儿只能每天没命地逃跑和乞讨才能勉强活着，而祈洱这种家族为光做事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影军找上来灭门……这样美好的生活她们不敢肖想，可是在这里，却如此不值一提。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如同世外桃源般……”祈洱眼眶一红，逃离涟城后，她们见到过无数破败不堪的城镇或了无生气的废墟，如此美好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倒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不！这不是真的！”山茶猛地回神，对祈洱和雨烟说道，“肯定是什么幻境，煜九把我们送进什么地方来了？”她的声音尖锐，可神态还是眷恋这里的。
热闹的人们依旧玩闹着，在她们放下戒心打算四处看看时，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这里的喧嚣。
“轰——”她们三人连忙看向上方，一支巨大的标枪刺下来，上面还附着着少许的不知名术。
“不好！”山茶喊出这句话时，人群瞬间闹哄哄恐慌一片，仿佛都感受到这支标枪的威力，祈洱拿出两把花扇，合在一起合成一张圆盘，“桃源春色！”圆盘附着上强大的光术，瞬间变大，用尽全力抵挡标枪。可是，标枪似乎并未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光术和圆盘，直接穿透圆盘继续落下，巨大的压力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的暗术！是影！”祈洱顿时心如乱麻，巨大的暗黑色标枪占据了她灰色的眼睛，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安。
“快，跑向那里！”雨烟眼见抵抗不住，胡乱指向店铺犄角那里一个隐蔽的向下的楼梯，下面貌似是一个小胡同，她们立刻跑向那边。
楼梯很黑很长，朝向地下。当她们全都跑到胡同里面时，祈洱气喘吁吁地收回花扇。“轰——”巨大的爆炸和震动让她们摔倒，耳膜几近被震破，使她们的心漏了半拍，人们尖叫、惶恐和害怕的声音惊天动地，却又立刻被标枪刺下来的声音盖住，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和咆哮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为这场灾难感到悲痛万分，恐惧感不仅在被标枪波及刺穿的人心里大笑，还在那些忧心仲仲的人心里扎针，更在失去亲人的人们心中刺骨……每一声求助都是某个人的遗言，每一声呼吸都是某个人对蔚海最后的眷念……………
这支标枪刺穿在场所有人的心，包括来不及，也无能为力的夙愿三人。
良久的沉默，不知为何，没有人动或者说话。
“他们。”
“为什么。”
冷风吹进胡同里，空气中弥漫着悲痛和绝望。
这句话不像疑问，而是掷地有声的肯定。
为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为什么？
繁华的集市呢？人们呢？
心头好像萦绕着无数人最后的求救和绝望感。
脑中不断回放那时的情形，到处充斥着恐怖与绝望的哀求呐喊。
她们需要一个答复，关于这里的答复。
——良久后——
“晚好，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何会到这里来？”稚嫩的声音透出淡淡的高贵和清冷，从胡同深处传来。雨烟迟钝地转头，她眼神空洞迷茫。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却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让雨烟感到熟悉又冷清的美貌，气质更是优雅高贵，不用说那身大气的白色古装，衬得他银白色的头发如此动人……雨烟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嘶哑：“……晚上好。”
小孩子不着痕迹地打量雨烟：衣服不像是这里的人，还有些脏……难道是外面来的？容貌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那痴傻的神态让他嗤之以鼻，他却还是追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到这里有何贵干？”明明这个胡同算是公共地区，但他的口气就像是这里是他家一样。
“我们是……先不说这个，外面发生了不好的事，我们只是来避一下。”雨烟并不直视他的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烦，轻轻皱了皱眉。
小孩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们？别和我套近乎——什么不好的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着就要快速走出去，山茶去拉他的手：“不，没有什么。”她不想让小孩子看到那些情形。但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山茶的手直接透过了这个小孩，小孩也像没看到她，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径直走过去。祈洱皱着眉观察。
雨烟眼见不对，急忙扯住小孩的长袖：“没有发生什么，不用出去。”怎么回事，雨烟可以拉住他，与他对话。
那小孩奇怪地看她一眼：“那你刚才在说什么？莫要扯我袖子，我得出去看看。”说着，他就要挣脱束缚。雨烟来不及阻止，对山茶和祈洱使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啊！！！！！”刚上到地面，那小孩就恐慌地尖叫一声，地上满是可怖的尸体和发黑的血迹，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肉沫……一片狼藉，画面实在是恐怖残忍，小孩当然被吓到，雨烟她们也不忍直视地面，雨烟轻轻捂住小孩的眼睛，却触碰到他泪水——他都不知道自已流了泪，这画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就在这时，雨烟听到天上有什么越来越近的声音，她连忙看去，只听见山茶惊呼一声：“那是什么？一个人？”
在上空中极高的地方，有一个飘着的人影，全身覆盖着宽大的白色长衣，捂着全身，什么都看不到，连性别都分辨不出来。人影缓缓抬起手，顷刻间，人影的身后出现无数根棱角分明的冰棱——冰棱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说是几万根、无数根也不为过，每一根都有手掌大小，在高空中，给黑夜蒙上了一层更加厚重的阴影。
雨烟顿觉不妙，拔腿就带着他们几个跑，但还没来得及拔腿，人影便微微低头，刹那间，无数根闪着寒光的冰棱刺向大地，刺向他们……
“唰——”那小孩瞬间就被刺穿身体，就在他们停顿的半秒内，无数冰棱刺过他们的身体，祈洱和山茶没事，她们本就有些透明，冰棱都感知不到她们，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她们，雨烟是被冰棱穿过身体了，冰棱竟然在她身上抵消，无事发生。可那小孩！他活生生的，被无数冰棱刺穿身体！一次又一次，冰在他体内冻结，冰棱毫不留情地刺穿背后再从胸前穿透出来……他已千疮百孔，血液肆意流淌………
“不！！”雨烟她们叫道，雨烟毫无伤势，顶着冰棱在头的危机向他走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眼含泪水，却又不敢看他……
“我的母亲……求你，求你救救………她。”那小孩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雨烟流着泪……
“雨烟！小心！”山茶和祈洱冲上去——她们看到雨烟背后出现了个黑色的小洞，似乎要发生什么，便冲过去拉住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雨烟她们被扯入黑色的旋涡，而雨烟在被卷进去之前，听到了那小孩的最后一句话，猛然一惊。
那小孩说：“我姓微生……名……煜九——”
不过，没有人知道，在雨烟的身体把冰棱抵消时，她的眼睛里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滴样式的图案，微微发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