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下时辰尚算早,而朱五的声音不轻不响都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里,冯衡从没有被女子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埋汰,略显尴尬。

而萧琰几人也为这般失礼微微皱了眉,而尧世庚也为今日朱五的无礼感到不快,冯衡怎么说也是他认识的人,她这般不给他面子,也是让他下不了台。

但不悦归不悦,不能再面上显露,朱五他可是万万得罪不起,以后少不得还要仰仗他们,也就一霎那功夫,他对着冯衡拱手,“我们几人要往那处去,这便告辞了,下次某做东请甫仁兄一续。”

冯衡知道这几人的身份皆吃罪不起,也不为难他,拱手说了声好。

正要分别之时,边上的朱四却咦了一声,“莫不是薄家蟾娘子。”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出声的朱四,见朱四盯着冯衡边上的女郎看,便将视线投向了元蟾。

刚才众人只顾看冯衡和尧世庚之间,忽略了边上还立着两个人。

其实朱四也不确定,只不过在她转身之际瞧见了熟悉的香囊,这才不确定的问出声。

元蟾见朱四盯着她的香囊瞧,暗道朱四好记性,今天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一个尧世庚还不够,还撞上了一对朱家姐妹。

得了,仇人和讨厌的人都聚在起了,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但是这隐隐和前世有什么对不上的啊,在前世尧世庚没有这么快考上这解试也还没有这么快搭上朱家五娘子,真是遇了邪。

元蟾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角,一壁摘下帷帽一壁说道:“五娘子好眼力。”

这一摘让冯衡和尧世庚倒吸了一口凉气,冯衡在相看之时已听说薄家女郎美貌,可摘下那一刻还是被惊讶到了,而尧世庚也止不住的偷看,惹得边上朱五冷笑,尧世庚这才惶然察觉忙收回视线。

而萧琰和阮明禄听到薄家蟾娘子这五个字眉头一动,但也很快恢复平静,两人见到元蟾的庐山真面目之际,虽说早知之前她是女扮男装,但恢复女儿身的样子着实让阮明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朱四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明媚灿烂,“我也是不确定,只不过认出了这香囊,故才问道。”

“这里人多眼杂,还是把帷帽带上。”明帝这话透着温柔却也霸道,不容置喙,似乎不满她摘下,也不等元蟾接话,直接取过她手中的帷帽为她带上。

她这样的美貌确实还是遮住容颜的好。

众人瞧着这张其貌不扬的脸,那双眼睛却出奇的好看,眼神里是滴出水来的温柔。

“这是...。”还是尧世庚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冯衡清了清嗓子,一手握拳在嘴边,说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介绍,这是薄家娘子的堂兄,李六。”

众人没有过多在他身上停留,此时元蟾已重新戴上帷帽,朱四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走上前来拉起元蟾的手,十分友好的说:“自从华阳宫一别,我想念妹妹的很,本来想请妹妹来家中一聚,奈何一直不得空,如今能在这里遇上,真是天大的缘分。”

众人因她重新戴上帷帽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瞧她抽出手来,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你们不是要前去薛楼,可别误了时辰。”

这番话让朱四和朱五难堪了,幸好朱四沉得住气,也不生气,“时辰尚早,倒也不急。”

元蟾疑惑,这朱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以往的冷嘲热讽改成千里送关怀了?

元蟾竟然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肯定不安好心,不过这次元蟾着实误会了,以往那些场合不过都是妇人女眷,大多瞧不上她,说上几句也没什么。

现在可不一样,几个外男在,不好过于明显,尤其是朱五最近的表现实在过于愚蠢,她只好得要展现展现她的大度。

此时阮明瑜也上前几步,不过和朱四相比,她脸上的笑容从容真切,也不在乎之前和萧家那赐婚的事情,瞧了一眼香囊,这香囊她也记得,在华阳宫里她还帮过她一次,因此对她有了好感,“今日有缘,不如一同前往薛楼,热闹一番。”

元蟾刚想拒绝,冯衡却已抢先一步,“我们三人正好要去东西街,正好同薛楼顺路,咱们有缘正好一道。”

薛楼今日的秋宴他也听说了,心向往之也想去试试说不准也能得个前几名。

阮明瑜这才正眼瞧了一眼冯衡,“如此也好。”

元蟾虽然爱热闹,但是对这种文绉绉的事儿不感兴趣,尤其还是和一堆不对付的人在一块儿,那更是煎熬,心下自然瞧了眼明帝。

街上灯火通明,元蟾偏过头去看,酒楼上挂着的扇形灯笼,里头的光洒了下来。

那薄薄的光晕拢在明帝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颜色,一瞬间她觉得高高在上冰冷的没有人情味的明帝成了还是在家毛都没长齐的斯文小少年。

该死,她竟然对着戴着这样一张面具的明帝也能犯花痴,鄙视了一下她自己,便不再看他。

不过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厌恶,厌恶,难不成她自己看差了,这些人不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就是无冤无仇的,至于厌恶吗,她收回视线,道:“你们也知道我不学无术,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恐扰了你们的兴致,还是这街边小铺子上的吃食吸引我,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快些去吧。”

这元蟾冠冕堂皇的说自己是个草包,着实噎了在场几人,阮明禄就差笑出声来,抬手推了推边上的萧琰,用正好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讲,这薄家女郎太有意思了。

萧琰懒得理他,也不说话。

阮明瑜也没想到元蟾就这样说出来,也是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今日匆忙,那改日在递帖相约。”

两拨人正要分道而行,朱四却不是个善茬,忙脱口而出,“听闻今儿是蟾妹妹相看的日子,这边上的定是相看之人,郎才女貌,自然无暇去薛楼雅集,在说咱们这里还有旧人,若在一处难免尴尬。”

话落,往二人身上流光一转暧昧一笑,那黏糊眼神,但显得两人已经情投意合了。

冯衡不自觉讪讪一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脚,却逃不过元蟾的眼睛。

这相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宫里官媒婆一进一出的,一想都知道还不是圣人那个唯一的妹妹。

现下汴都基本都是两家有那方意思,便让家里头有些脸面的主母去说合。

如今她在汴都的名声着实不好听,名声一落千丈,毕竟这是得多嫌弃才会当着天子的面抗旨拒亲,谁家会要个别人不要的,这不是戳自家的脊梁骨吗,当然无人求娶。

朱五这话面上说的滴水不漏,可细细掰开来回味就有些刻薄了,可要知道萧家是在天子面前拒过薄家的婚事。

这不是间接在说萧家,这也是在戳阮明瑜的心窝,自己现如今的夫君差点就和薄元蟾成亲,犹如吃了一嘴米糠,咽不下吐不出去,心下暗暗对朱五凉了一分。

其实冯衡也听过这事,不过他也只是听过便忘,想也知道以萧家当下这样的门第自然看不上薄家,阮家簪缨世族般配,自是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