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程鸢与沈复沿着狭窄的街巷,来到了仁爱堂附近的一家早餐摊。摊前热气腾腾,摊主忙碌地包着馄饨,四周的食客或低声交谈,或大口吃着,一派市井生活的热闹景象。

两人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找了个角落坐下。沈复一边吃着,一边向摊主打听:“这位老板,可知仁爱堂中是否有一位人称‘银针妙手’?”

摊主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回答:“公子说的正是‘银针妙手,白衣丹心’的徐闻尝大夫。”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仰。

沈复好奇心起,追问:“这位徐大夫可有什么绝活奇事?”他的话音刚落,隔壁桌的一位食客接口道:“徐闻尝掌柜,可是一奇人。”

摊主见有人接话,便专心做起馄饨,偶尔搭上几句。沈复转向那食客,问道:“请教这位兄台,徐大夫奇在何处?”

那食客,名叫高林,停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开始讲述:“我之前到一家新开的药铺做伙计,就是这仁爱堂。这家药铺门前挂着三个铜壶,只在晚上开门。当时掌柜的叮嘱我,要时刻注意这三个铜壶,莫要叫坏人算计。”他吃了一口馄饨,接着说:“我吃完再跟你说。”

高林吃完剩下的几个馄饨,打了个饱嗝,继续他的故事:“记得有一天,一个泼皮拿着一根细竹竿来到药铺前,要把铜壶挑下来,我看到后制止了。于是晚上,我就问掌柜的:‘为何我们店前要挂三个铜壶,为何有人来捣乱要摘铜壶呢?’”

高林回忆着,似乎陷入了那段往事:“掌柜的却说道:‘你听说过‘悬壶济世’的故事吧?铜壶的多寡代表医术的高低。如果药铺门前挂三个铜壶,就表明任何病都能治。同行是冤家,这三个铜壶一挂,其他药铺掌柜心里能好受吗?他们会时不时叫人来捣乱的。’”

程鸢和沈复听得入神,这时,高林突然停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当时我正在拨拉算盘算账,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抬眼一看,没见有人,以为是风把门吹开的,刚想去关门,脚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地上趴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

听到这里,程鸢和沈复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程鸢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高林继续说下去。而沈复的心中,对这位徐闻尝大夫越发好奇,不知他的银针是否能解自己身上的谜团。

故事未完,紧张与期待交织在空气中,仿佛一根无形的银针,轻轻挑动着两人的心弦。而仁爱堂的大门,就像那晚被风吹开的药铺之门,正缓缓向他们敞开,引领他们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高林的心脏在胸膛中怦怦乱跳,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那人却用一种近乎荒谬的语气答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这里是药铺,我自然是来买药看病的,你们掌柜的呢?”

掌柜的闻声从内室缓步走出,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他轻轻拨亮了油灯的灯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那人的脸庞,也照亮了他那异常的膝盖——竟然是反着长的。

那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唉,真是倒霉透顶,耕地时被牛角顶了一下,结果就成了这副模样。先生,你看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高林还未开口,掌柜的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思。高林急切地说道:“你这明显是骨头的问题,得接骨啊。”

那人却猛烈地摇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怕疼,你们绝不能动我的骨头。你们门前可是挂着三个铜壶啊,如果不能治好,我就只能摘壶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竹竿,仿佛那是一把利剑,随时准备斩断所有的希望。

高林小声对掌柜的说道:“这人一定是来捣乱的,你看,他看病还带着竹竿,我们还是把他轰出去吧?”掌柜的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那怎么行?我们门前挂着三个铜壶,就意味着任何病我们都要治,任何病人我们都要接。”

高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他不让动骨头啊,这可怎么办?”

掌柜的却只是微微一笑,他凑近病人仔细察看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仿佛已经有了主意:“好,我就不动你的骨头,但我要一根绳子。”说着,他拿起一根粗麻绳,手法熟练地就将这人绑了起来。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对我做什么?”掌柜的却只是淡淡地说:“别害怕,我这是在给你治病啊!”

接着,掌柜的和高林一用力,将病人挂到了横梁上。然后,掌柜的便在灯下悠闲地看书,而高林则是在柜台前忙碌地拨打着算盘,将那病人晾在了一边。

那人大声呼喊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就不能先给我看病吗?”掌柜的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别急,这不就是在给你治病吗?用不了半个时辰,你的膝盖就会恢复正常了。”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掌柜的端过油灯,凑到那人跟前,发现膝盖真的转过来了。再看那人,一脸的狼狈和尴尬,最后,他只能说出真相。原来,他竟然是其他药铺雇来捣乱的,他会锁骨术,能够将膝盖转到反方向,其实骨头并未受伤。掌柜的早已看穿了这一切,故意将他吊起来,让他离地,四肢悬空,全身使不出力,“拧”着的骨头只能慢慢复位,膝盖便转了过来。

这件事过去后没几天,药铺门前又来了一个大汉,手里拿着竹竿。高林一看,心中不禁苦笑,又一个来摘壶的。那人一进门就大声说道:“掌柜的,我脉搏跳得厉害,比一般人快多了,要是治不好,只怕会心衰而死啊!”

掌柜的看了看这大汉,虎背熊腰,脸色红润,哪有半点病态?但一搭脉,果不其然,大汉的脉搏跳得比一般人快了几乎两倍。掌柜的皱了皱眉,望闻问切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掌柜的起身,围着大汉转了一圈,突然会心一笑,说道:“你大腿的血管里有虫,你把裤子脱了,我才能给你治好。”大汉无奈,只能脱下裤子,只见他右腿上有好几个针眼。

掌柜的微微一笑:“看到了吧,虫子就是从这几个小眼里钻进去的。虫子是喝血的,血少了,你的脉搏自然就变快,为的是让血流得更快一些。”

大汉脸上掠过一丝不安:“那怎么治呢?”掌柜的却只是淡淡地说:“这虫最怕火,我用一块烙铁往这几个针眼上一放,‘刺啦’一声,你的脉搏就会恢复正常了。”

大汉听了,冷汗都下来了,急忙说:“我不治了。”掌柜的却坚定地说:“那可不行,你是来摘壶的,治好了才能走。”

大汉穿上裤子,脸上满是尴尬:“我不治了,不摘你壶就是了。”

大汉走了,留下了一脸迷茫的高林。他望着掌柜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问:“他为什么不治了?掌柜的,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掌柜的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说:“他根本没病,当然用不着治。他的脉搏之所以那么快,是因为他在给我搭脉时,屁股并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悬空的。悬空而坐要用力气,所以他的脉搏自然就快了。而且,他还用细针扎自己的大腿,这样肌肉一收缩,脉搏就更快了。”

高林听后,不禁感叹掌柜的真是火眼金睛,把这些小把戏全都识破了。他心中对掌柜的更加敬佩,也更加好奇。他问:“掌柜的,你为什么只在晚上给人看病呢?你的医术这么高,多看病多赚钱啊!”

掌柜的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说:“医者,不仅仅是治病救人,更是要洞察人心。夜间就诊之人,多为急症或是有所顾忌,不愿白日露面。我夜诊,既能免去他们的尴尬,又能更专心地为他们诊治。”

高林听后,心中对掌柜的更加敬佩。他知道,这位掌柜的不仅医术高超,更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