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路渺茫
见师娘们认同了自已的想法，韶绝心头一暖，对寒月打趣道：“掌门师兄，赶快把苍冥剑脉的功法，灵剑带过来让我看看，我既是剑脉独苗，以后好歹也算是苍冥剑首了。虽然我现在不会使剑，但咱苍冥剑脉的底蕴深厚，那可是响当当的剑仙传承，带我这个菜鸟上道应该是没大问题吧？”
寒月一脸尴尬道：“韶师弟，这个这个……苍冥剑脉其实并无传承。”
晴天霹雳！韶绝张大了嘴。
大师娘蓝欣也无奈说道：“可以说，苍冥在你师父之前就从来没有过剑脉……”
韶绝还没缓过来，痴痴地问道：“《苍冥宗录》记载，剑仙楼逐于苍冥古迹中偶得剑道前辈传承，再开苍冥剑脉，任第十八任剑首……”
寒月不方便说，蓝欣便解释道：“你师父的剑是野路子，在外面不知道都学了些什么然后揉在了一起，误打误撞还真让他练出了点门道，至于苍冥剑脉……”说罢脸色也是微红。
寒月见状补充到：“蓝师叔当初是前代掌门的千金，楼师叔为了讨老丈人认可便编造出了这么个剑道传承，剑脉之首与掌门千金也算门当户对。”
“后来苍冥大典上，楼师叔在后辈面前讲话的时候炫耀自已的‘光辉事迹’，顺带着把这个事提了一嘴，我们迅速封锁了消息，但还是走漏了风声，这已不再是秘密，还成了一段佳话。”
“但人们都清楚，有剑仙在还害怕没剑脉传承吗，可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楼师叔走的匆忙，还真啥也没留下……苍冥剑脉其实也就剩下这么个剑楼了……”
“明年的剑会，是师叔离开后第一次举办，很多人对我们，不对，是对韶师弟，剑仙唯一亲传抱有极大的期待。不过楼师叔在外也结了不少仇家，所以明年的剑会应该还有很多人是来针对你，看你出糗的”，说罢一脸苦涩。
韶绝听完后彻底懂了，所谓剑脉其实是师父为了攀高枝编造的诳话……唉，师父的求偶手段和他的剑法哪个更强呢？看着各自陷入回忆的八位师娘，韶绝嘴角一抽抽，好像还真不好说……
其实所谓剑修功法并不稀有，如今修行的知识早已不被世家宗门所垄断，曾经一页难求的修行法门如今早已成为地摊小贩都嫌弃的货品。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一座座书院的拔地而起，或者说某些人的横空出世……
书院的先生们一届接一届，花费了不知多少年，几乎将开天辟地以来有流传的各式功法、各种丹方、修行常识等修道相关的知识都整理了出来。即使是普通人，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也能在各地书馆中查阅。修炼对凡俗已不再神秘，不再是世家宗门子弟们的特权。
书院向各大势力讨要功法时，用书院的说法，书院并非掠夺知识的强盗，书院尊重保护原创的意愿，前提是你能证明是自已所创或者原创亲传，证明不了一律上交。奇怪的是，当时一切顶级世家宗门的主流功法都无法讲清楚来历，这些功法真仿佛先天就已存在了……
现在书院采取了更为温和的策略，保护原创功法的同时，也更加注重个人的隐私机缘，不问来处，自行选择是否公开。当然，若选择上交会根据评估获得相应奖励。各大势力也被逼无奈，各自创造更新迭代自家的原创功法，来增加竞争力，还能免于被书院收缴。
可以说，这已是最好的时代，人人有功练，不再入山无门；大势力也不再固步自封，坐吃山空，纷纷开始追寻那更远的道景。早已停滞不前的修途又开始缓缓开辟。和融纪，便是一个欣欣向荣，万物竞发的时代……
剑修的功法对于韶绝师娘们这些各道巨擘来说并不难弄，甚至说可以堆出一座山来。
可惜剑不是给本书照着练就能成的，正所谓他道先选路，剑修先提剑。剑修入道先入世，想成为剑修就要不停地战斗，不断地出剑，直至某次出剑之后，灵光乍现， 意气交感，真正踏入剑路，而后才有修习功法的资格。
习剑之人常有未踏入道途就身陨者，别的修徒还在静心凝神感悟天地时，剑徒们已经与他人杀作一团了，所以剑修的事迹从一切的开始便那么惊心动魄，精彩绝伦。
韶绝也非常清楚，在书院念书时，停雪止霜除了寄吃食衣服外，寄的最多的便是市井上流传的各类剑修志怪传记，故事的开篇总是那一个个背对着家乡渐行渐远的青涩身影。韶绝可以说是一直生活在充满长辈们庇护的象牙塔里，对于这个世界只有懵懂的认识。一直这样的话，剑道入门都难。既然下了决定，便不会再犹豫驻足。
韶绝向在场诸位长辈看去，蓝欣明白了徒儿的想法，叹了口气道：“你那负心汉师父一声不吭说走就走，只给我们留下了你，我们一直拿你当亲生骨肉抚养，想你平安快乐。但绝儿总会长大，我们也不想将意愿强加给你。你是剑仙嫡传，在他收你为徒时，剑便与你结下了因果，你师父年纪比你小就人不着家了。绝儿如今也到年纪了啊，是该出去了。”
韶绝十分感动，久久无言。他知道师娘们这些年来对自已的关怀，从不让自已离开她们的感知。这个决定肯定也让她们内心很挣扎。
蓝欣素手一翻，手中浮现一块玉璧，说道：“我用此璧记录了很多次你师父当年与人出剑比斗的过程，又让他往里输入了些许剑道感悟。你带在身边，想必有些帮助。”
韶绝大喜，伸手便接，有这等好物何愁剑道不入，谁知玉璧刚一入手，韶绝意识突然一白，直直晕了过去。玉璧瞬间崩碎成几块。
蓝欣反应迅速，没等韶绝倒下，一股轻柔的力量就将其托住，慢慢放下。众人迅速围了上来，八位师娘人一人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韶绝身上，八股灵机在韶绝体内流转，将韶绝全身探查了个遍，但很有默契地避过了韶绝的双眼，索性并无大碍。
韶绝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是八张神情凝重的脸，自已还躺在地上，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验尸呢。
此时韶绝师娘们各自传音，心意交流飞快，传音频道已经炸锅了。
“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在绝儿和楼逐剑道之间有股很强的排斥，水火不容的排斥。只是不知道这种排斥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
“好在绝儿并无大碍，不知是不是楼负心汉留的玉璧放的时间久了，出毛病了……”
“这会不会影响绝儿习剑啊，绝儿还能踏入剑仙之道吗？”
“我建议还是算球吧，别学剑了。魔道再怎么说，也是……”
一时间，争执再起，精神层面的交锋，韶绝自是感知不到。但掌门寒月却惨了，他虽然不知道师叔们在讨论争辩什么，但神识对撞产生的精神乱流，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压迫，不知不觉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
蓝欣将大家稳住，“此事无法说明什么，楼逐当年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每个人的剑路各不相同，我们不可能将他的一切都强加给绝儿……”但心中还是隐隐担忧。
众人将韶绝扶起，询问韶绝最近有无怪事发生或异于平时的行为。
韶绝将自已时常梦到师父的事情说了一下，但为了不让师娘担心和给师傅留些颜面，丝毫没提楼逐在梦里是鬼魂样貌，整天陪自已玩“角色扮演”……还把自已最近经常抱雪瞳剑入睡的事知会了声。
众师娘一听，各自有了计较。七师娘迟挽棠身影虚实一晃，已是走了个来回，下一刻给韶绝以外的人传音道：“雪瞳剑除了剑灵还在沉睡，一切正常，没别的问题。可是……没道理啊，仙剑可以算是剑仙剑道的承载之物，两把仙剑的剑灵也是绝儿幼时的玩伴，绝儿幼时经常一手一把满地跑，从未有过排斥。绝儿从小就被仙剑亲近，按理说绝儿和楼逐那家伙的道不会出现排斥才对……”
韶绝见众师娘沉吟不语，看着地上的玉璧碎片，有些后怕，害怕是自已闯了祸。怯怯地问道：“师娘，我是不是闯祸了，把玉璧给弄碎了。”
魔问心一脸笑，凑上来摸了摸韶绝的头，安慰道：“绝儿从小就乖，怎么会闯祸呢，你只是出了些问题罢了……”随即止口，传音频道里已经被别的姐妹说了个狗血喷头。
“什什什……什么问题？”韶绝一时紧张，口吃道。
他心里更害怕了，想到自已最近的梦境和刚才的突然昏厥，以及师娘们凝重的神情，不禁生了些不好的联想。
二师娘姬璇连忙打圆道：“哈哈，绝儿，你确实有问题，你的问题就是你的资质太出众了，比你那倒霉师父强了不知多少。玉璧中的剑道自认配不上你，不堪屈辱，直接自已玉碎，自尽了。”
传音频道里韶绝众位师娘也是对姬璇赞不绝口，瞧瞧人家姬老二，不愧是皇族公主，说话就是有水平！又在心里鄙视了下魔老四这个不知道前多少任的魔教圣女，一把年纪了，嘴还把不住门。
四师娘魔问心微不可察地努了努嘴。
在传音频道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韶绝还真信了……我真是天才？很合理啊，能被剑仙看中想来是没得说，师父的眼光我是信的……
八师娘明月笑眯眯地也掏出来一块玉璧，递给韶绝，里面印有刑司司长的剑道感悟。韶绝下意识接过来，然后脑子一白，再次直挺挺倒下。玉璧再次崩碎，这次碎得更加彻底。
众人再次探查，韶绝仍仅仅陷入昏迷，并无大碍，一会儿便转醒过来。
韶绝刚睁眼，也没人扶，又一块玉璧送到跟前，好嘛，这次倒地也省了，直接头一歪，再次不省人事。韶绝师娘们的剑道玉璧还真不少，韶绝每每刚醒，就是一块新的递上。这些个女人也起了兴致，原本是帮韶绝找问题，现在隐隐成了攀比大会……玉璧的来历一个比一个大，把天下几乎所有顶尖剑修的道都试了个遍。
最后还是蓝欣叫停了众人，已经不用再试了。
三师娘白夜开口道，“绝儿和这些人的玉璧都存在互斥，除了楼逐的玉璧只是碎成几块，别的都是直接崩碎。但雪瞳作为楼逐剑道的载体与绝儿并无排斥，绝儿的问题不是出在剑道上，基本可以确认是剑道感悟的问题。绝儿与他人的剑道感悟之间存在极强的排斥力。只是不知这种问题是何时出现，先天这样倒还好，但基本可以排除了，楼逐当年肯定也能看出一二，就怕是后天人为原因……”白夜不愧是书院出身，很快理清了脉络。
几位师娘各自忧心忡忡。仍在昏迷的韶绝却一脸安逸，没有楼逐“冤魂”的纠缠，韶绝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韶绝只恨昏迷的时间不够！再次醒来，看向周围的师娘，一脸期待，就差直接说“继续用玉璧砸我”！可惜没能等来……
众师娘见韶绝一脸享受和期待的神情，隐隐有些自责，试的次数太多了，不会给绝儿试傻了吧？又是一顿检查，确认没事才放下心来。
韶绝也不知为何一碰到这些玉璧就会晕厥，只能相信师娘前面的解释，自已是剑道天才，会对这些玉璧有本能的抵触。
传音频道里，六师娘敖玉儿六神无主，“如何是好，此事影响剑路是小，就怕绝儿与人拼斗时突然来这么一下，正比着剑人晕了……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生命。”敖玉儿身为龙族对人族这类修炼问题没有丝毫办法，此刻只得干着急。
白夜安慰道：“此事是好是坏还未可知，现在只能确认此问题不会直接对绝儿造成损伤，我们日后多注意，想必可以杜绝风险。我回去书院询问一下别的先生们……”
蓝欣也安慰众人道：“这倒像是夫君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确实像那姓楼的能干出来的，啥忙帮不上，还给绝儿的修行平加难度。”
“那还要让绝儿习剑吗？”众人又对先前的决定提出了质疑。
还是蓝欣下定了主意，“习剑一事不改变，绝儿的想法我们要尊重，剑会还有一年时间，这期间姐妹们多受累，绝儿的状态要多加关注。”
她心中却是一狠，一年时间，如果期间情况有啥不对，习剑一事必须马上叫停了，我来当这个恶人，哪怕绝儿日后记恨我……不对！恨楼逐去！他才是最扯后腿的那个。
掌门寒月见基调已然定下，便迅速告辞，在几位师叔面前太压抑了，同时也有些担心韶绝的情况，心中暗想，得抓紧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韶师弟的问题，备用方案也得早做准备了，若韶师弟无法出战，得想个办法帮师弟争取到楼师叔留下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