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走了周氏和荣王妃，崔凌云还是偷偷红了红眼睛，其实荣王妃今日来，她起先也克制不住的高兴了一下，毕竟是母亲，她小时候隐约记得荣王妃偶尔来看自己，也还是温柔可亲的。
却没想到如今已是如此不堪的局面。
只这到底不是第一次了，崔凌云很快调整心态，把此事扔在了脑后。
戚雪诃的婚期还没定下，纳妾礼的时间倒是很快，自古无人知道如何纳男妾，也无旧例可循。戚雪诃索性一切从简，只请了三两好友到府里吃了一顿，便算了解了。
到了那日，崔凌云和萧子章自然是一起到了。
彼时偌大戚府，张灯结彩，戚雪诃穿了一件正红的嫁衣，和周明辉站在一处，瞧着倒是男才女貌，登对得很。崔凌云一度有种错觉，这仿佛不是什么纳妾的仪式，而是正经的婚礼。
她把礼物塞给戚雪诃，结结巴巴道：“恭喜恭喜。”
戚雪诃挑眉笑了笑，还顺手掂了掂礼物道：“送什么好东西了？且记得我说过的吗？我这个人俗，最爱黄白之物，若是不贵重的，我可不要。”
崔凌云扑哧笑出来：“送你一匣子东珠，是子章亲自挑的，每一颗都有龙眼这么大。”
戚雪诃听着眼睛都跟着亮了。
萧子章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着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除了几个和戚雪诃相熟的纨绔子弟，也没瞧着有什么脸熟的人。
“戚夫人呢？”
戚雪诃尴尬一笑：“我娘被我气得差点晕过去，索性去庄子上休养一阵，也省得宫里边来人，一遍遍劝。”
正说着话，又有宾客来，崔凌云便和萧子章携手进了门。
入内才发现，戚雪诃这一次当真是一切从简，偌大的正厅只摆了三四桌席面，列坐的几乎都是戚雪诃在军中的下属，只有一个戏班子吹吹打打的，瞧着勉强有几分热闹。
崔凌云和萧子章落座，便有个小孩子过来扯她的衣袖。
那孩子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模样，轮廓深沉，眸色略浅，竟似是有北夷血统。
这地方冒出这样一个孩子来，让崔凌云颇有些惊讶。
“姐姐……”小孩子看上去十分谨慎，他盯着席面上的吃食，咽了口口水道，“那盘糕点你们吃吗？能给我吗？”
崔凌云忙将糕点递给那孩子，只见那小孩子小心翼翼接过，还点头说了声谢谢，竟毫不在意就站在她身边吃了起来。
“你是谁家孩子？”崔凌云轻声问道。
“我是周先生的陪嫁。”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道，“戚将军说了，自古娶妻是有陪嫁丫鬟的，周先生嫁给戚将军，我就是陪嫁。”
崔凌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戚雪诃到底在干什么，凭白教坏小朋友！”
萧子章也忍不住莞尔，他抬眸看向小男孩过来的那一桌，猜测道：“大约是周明辉收留的孤儿吧。你父母是北夷人？”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小杂种，我父亲是北夷人，我母亲是齐国人。”
崔凌云蹙眉：“别这么叫自己。”
小男孩愣了愣，才笑了起来：“堂里的人都这么叫我，我就说这定然是骂人的话，因为周先生从来不这么叫。”
“周先生叫你什么？”萧子章问道。
“周先生叫我小名，我叫幺奴。”男孩风卷残云，只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把空盘子还给崔凌云，拍了拍手上的渣滓，朝二人摆摆手，“谢谢姐姐，我回去了。”
说着他转身跑到另外一桌，爬上座位上乖乖坐好。
崔凌云这才瞧着，幺奴坐的那一桌，大约都是周明辉的朋友，多是妓馆来的。
她一时莫名觉得感慨，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在此时，戏班子演完了一出戏，锣鼓声停下，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只听有人道：“那是……坏了……宫里来人了！”
那说话的人是戚雪诃的副将，这一次来参加仪式的，不少人都是戚雪诃的旧部，众人也知道戚雪诃这事做得出格，宫里边若是出面阻拦，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这果不其然，宫里边的太监来了。
一时之间，宾客们呼啦啦一片，全都跑到门外去看。
崔凌云和萧子章便也赶过去。
只见一个老太监昂首挺胸自马上下来，手中拿着一页明晃晃的纸，拖着长调子道：“老奴奉宣德长公主命，来贺戚将军大喜——”
只听人群里一片唏嘘，戚雪诃的副将喃喃道：“我的个乖乖，老子不是听错了吧！长……长公主？这贺得是谁的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