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曦来到了17楼。
打开那口金棺，里面只剩腐烂的尸水与骷髅，以及半张有着蠕动迹象的人皮。
棺盖被闭合。
鬼皮还在，但鬼压床和鬼惑心被万象拿走并且驾驭。
当墨曦再度回到17楼时，报告已经写好。
首先是鬼奴的变化，从麻木游荡，变成了具有部分记忆，开始模仿生前行为，又或是变得具有攻击性，开始主动去找记忆内，分别时间最短的朋友，亲人，又或是陌生人。
比如司马玥碰到的中年男子，酒店内敲门的鬼奴，单舟行那边蒋格遇到的鬼奴，平安大厦电梯内主动撕别人眼皮的徐慧。
其次是杀人规律，对视的规律不再局限于现实世界，监控的对视同样可以触发灵异袭击，平安大厦就是这样被入侵的。
还有另外一种未知的袭击方式，姚欣欣的奶奶，和平安大厦里无缘无故死在电梯的徐慧，都是被这样杀死的。
司马玥和叶梓晨都没有说话，等待着墨曦。
墨曦放下报告:“新增的杀人规律应该是回忆，既然监控都能传播，那就说明这种灵异，已经上升到了唯心论。”
司马玥的神色有些沉重。
回忆？
是了，如果回忆中的对视，真的可以触发灵异袭击，那姚欣欣的奶奶，一定是在回忆中想到了孙女。
但她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问道：“姚欣欣的身份明明已经被我夺走了，为什么还会触发这种灵异...”
“不清楚，不过试试就知道了。”
墨曦说话同时，已经在回忆中，想象出和姚欣欣对视的画面，果然，一圈猩红溢出，又被突然绽放的斑红烙印覆盖。
司马玥脸上的担忧更胜:“回忆都能触发...那普通居民，一但被转化成鬼奴，又在他人的回忆中对视，岂不是无解？”
墨曦道:“是的，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无解，监控不管用，回忆不能想，源头鬼什么时候出现，全靠那个万象的意思。”
不能对视。
不能观测。
不能回忆。
毫无疑问，这种厉鬼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
叶梓晨忽然开口道：“这几条规律我都不符合，万象却还是能用这种灵异袭击我，源头鬼可能没有对视的限制，只需要单方面的看就可以。”
墨曦道：“也有另一种可能，回忆并不局限于受害者，万象自己的回忆也算，所以，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回忆来创造对视，即便是虚假的，却也仍可以触发这种灵异袭击，反正都是唯心论了。”
“不无道理。”叶梓晨表示赞同。
司马玥起身道：“我去处理那些鬼奴了。”
墨曦看了她一眼：“你的身体还是普通人吧，这么高强度工作，能受的了么？”
司马玥起码有接近20个小时没休息了，其中还有12个小时在高强度救援，不间断的使用鬼影，消耗体力。
“没关系，我可以利用姚欣欣的身份行动，然后自己的身体去休息，你安心替她缓解厉鬼复苏，不用担心我，我先走了。”司马玥说完，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她有鬼域，有时候一分钟就可以救下一个人，甚至一家人，但也正是这种能力，牢牢禁锢了她的责任心，让其脱不开身，也不敢脱开。
司马玥离开后。
墨曦把手搭在叶梓晨肩上，如之前那样，替她缓解厉鬼复苏。
叶梓晨忽然道:“你这是在自讨苦吃，我能驾驭这种能力，你更可以，你私自更改硬币的正反面，不怕我反水捅你一刀？”
“你不是不在乎生死么，为什么会反水？”
“只是随便问问。”
“猩红腐败的诅咒，已经在你心脏中种下，杀你易如反掌，鬼域也救不了你。”
叶梓晨不说话了。
“你自己的身体呢？”墨曦问。
“死掉了。”
“你档案上的照片，是那个时候么？”
“是，那起灵异事件有些麻烦，只能做出一些必要的取舍。”
两人没再说什么，时间飞逝。
一整天已经过去，来到新的一夜。
墨曦起身甩了甩手。
叶梓晨问道:“你没有痛觉么？”
“怎么？”
“看你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没痛觉，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可以维持十分钟以上的鬼域。”
“24小时的不间断使用灵异，只能换来短短十分钟的缓解么。”
“鬼域的代价，远比普通灵异要高昂，所以十分钟并不短暂，大部分灵异事件，我只需要15秒的鬼域就可以处理，并不是谁都可以和你们两个一样，无视灵异的代价。”
“无视代价么？”墨曦摊开手心晃了晃，一根翠绿的花柄浮现，紧接着猩红的玫瑰，盛开在翠绿顶端。
他将这朵完整的玫瑰，立在叶梓晨面前的桌子上，那血肉玫瑰很快就开始腐败，化作飞灰消散，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司马玥并非无视灵异的代价，她一直在寻找作为人的意义，那不会是一场轻松旅途，尤其是对于她那么善良的人来说。”
“抱歉，是我失言。”
“没事，我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不用太在意。”
下一秒，电话铃响起。
叶梓晨靠在椅子上，闭眼不语。
接通后，张诗涵焦急的声音传出：“不好了，衷七高中的学生宿舍爆发灵异事件，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1207人无一幸免，走廊和楼梯上到处都是血，和被淹了一样。”
“我们发现，每层楼都有一个固定位置存在镜子，镜子连通着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们派人进去探查过，但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张诗涵的声音到此为止，情报只有这么多，是处理关押，还是封锁隔离，全都看负责人的意思。
墨曦回道:“知道了，一会就去处理。”
说完，他又看向叶梓晨:“你跟我一起去。”
叶梓晨靠在座椅上，睁开双眼：“我的鬼域可以拒绝死亡，但并非没有代价，拒绝死亡的代价等同于开启鬼域，会极大程度上刺激厉鬼复苏。”
“嗯，我通知下司马玥。”
响铃ing...
电话刚被接通，墨曦还没开口，那头的司马玥就立刻道:“是镜世界的灵异事件吗，张诗涵已经给我发过灵异档案了，我正在往平安大厦赶，马上就到。”
“好。”
挂断通讯后。
叶梓晨忽然道：“很讨厌对吧，这种僭越。”
她指的是未经同意，就私自把灵异档案发给司马玥，企图利用司马玥的善良来裹挟墨曦。
毕竟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如果司马玥去处理，那么墨曦也大概率会跟着。
墨曦无所谓道：“高层不都不是向来如此么，先斩后奏，习惯了。”
半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但进来的不是司马玥，而是单舟行，还有那个叫蒋格的女孩。
墨曦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我没准备叫你，你的状态太差，很容易死在里面。”
单舟行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也无所谓道：“死就死吧，本来也没准备活多久，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对这起灵异事件很感兴趣，那个校长我见过一次，有点不对劲。”
“衷七高中的校长？”墨曦有些诧异，没想到灵异部门都不知道的事，在他这里，竟然还有隐藏剧情。
单舟行点了点头：“对，他叫罗言，我们见过一次，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但那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麻木，阴沉，空洞，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像是被灵异纠缠一样。”
“除此之外，他对灵异也在疯狂探寻，也是这个原因，我们见过一面，他原本是个富商，后来建了个私立学校，不要求成绩，学校的资源却特别好。”
“罗言对此的解释是积德，但我觉得，他那种阴沉沉的人，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灵异部门的人正在调查他的档案，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单舟行话音刚落，电话卡着点响起。
接通后，张诗涵道：“罗言的档案查完了，一共有三点值得注意，具体情况要你们判断。”
“第一点，他从一个普通商人到顶尖富商，这之间几乎很少出错，小错有，大错没有，一路高歌猛进，但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有很多富商都是这样的。”
“第二点，他最近在研制一种药物，一种让人意识混乱，却能听话的药物，这种情况也不罕见，虽然法律明确禁止，但总有人会搞这种小动作。”
“第三点，他的确一直在探究灵异，但他只是探究，解，从不深入接触，就像是听故事一样，这也不罕见，很多能接触到这方面的富商都这样，有些甚至还会聘请民间驭鬼者做保镖。”
“除此之外，我们现在也找不到罗言的踪迹，他本人可能被卷入了灵异事件，和忠七高中的其他人一样。”
墨曦道：“就这些？”
张诗涵回道：“是的，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单舟行，你怎么看？”墨曦将视线转移。
单舟行摊了摊手：“我没什么看法，只是好奇这个罗言，所以想要一个答案，仅此而已。”
这时，房门被敲响。
司马玥神色疲惫的走了进来，但她忽然看到蒋格，那个有些拘谨，一直站在单舟行身旁，跟个小丫鬟一样的女孩。
“你不会也要去吧？”司马玥问。
蒋格有些紧张道:“可以吗...？”
司马玥皱了皱眉:“我们现在要去处理的灵异事件，代号为‘镜世界’，1207人全部被卷入其中，无一幸免，或许都死了，深处有着什么更是未知，在这种情况下，驭鬼者都不一定能活下去，你去简直是自寻死路。”
她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恐怖的灵异事件，你身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硬着头皮挤进去？你图个什么？
蒋格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司马玥看向单舟行：“你逼她去的？”
“是她自己要去的。”
“她去了能有什么用？自杀吗？”
“谁知道呢，在这种世道哪有人不疯的，深究原因有什么必要么，她要去就去，就算被厉鬼杀死也能提供信息不是？反正百利而无一害，你不管她不就好了。”单舟行一脸无所谓。
司马玥眉头皱的更甚，就是这种漠视生命的态度，让她极其厌恶。
蒋格忽然挡在单舟行面前，将他和司马玥隔开，并恳求道：“请给我这个机会，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用照顾我，如果我被厉鬼杀死，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信息，查明厉鬼的杀人规律，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司马玥看向墨曦。
她只能保护蒋格在并非自愿的情况下，不被强行带进去，可如果她自愿，那就要墨曦来决定。
墨曦道：“可以，带她去，在这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行动。”
这半小时，是他留给司马玥的。
这姑娘因为系统的影响，导致其像是个另类的新生儿，所以需要一定的放松，如果一直紧绷着，并到达某种界限后就会炸开，俗称黑化。
毕竟是自己的队友，总要关照一下。
司马玥见状也不再多说，来到墨曦身旁坐下，无言的神情像是享受这难得的放松。
墨曦淡淡道：“你救了那么多人，又见到那么多人死去，怎么还对蒋格这一个路人那么上心，还没麻木么？”
司马玥垂下脑袋:“我...对不起...”
“我不是在训你，只是看看你的心理健康程度。”
司马玥叹了口气：“我...就是因为见到太多人死去，才会越来越在乎...有时候只差一点，只差一步，甚至只差一秒...可差了就是差了，差了他们就会死...我总觉得那是的错...我要是能再快点就好了...”
哪怕拥有无限制使用的鬼域，依旧有无数她救不到的人，邚奵城太大了。
“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司马玥也明白，人是救不过来的，最明确的选择应该是蓄势待发，直指源头，而非一直暴露在光下，这样风险弊大于利。
可那么多人在被死亡吞噬，她实在是狠不下心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墨曦平静道：“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