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最终把狼狈的墨灵儿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烧了她那件大氅。”墨灵儿哭哭啼啼的,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我看着烧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就扔了,但是没想到,接下来院子里竟然烧着了,我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吩咐了仆人不许进屋,让他们在外救火”
杜夫人听完女儿的描述,心思沉了下来,墨府的三小姐向来泼辣,而且性子说一不二,一般仆人是不会违背她的命令的。
那么,那个将昏迷的墨流音背出来的老奴是谁?难道是死去那婆娘的人?
“灵儿,这两天你安生点,若是她在墨府有个三长两短,勤王府那边不好交代,你父亲到时候必然会用你代替她,你愿意嫁去陪葬么?”
墨灵儿浑身发抖,“不,我不愿意,我就是不爽父亲一回来就因为她骂我,而且我才是墨府的大小姐,她不过一个乡下贱种,没有受过栽培,估计连诗词歌赋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我要让她压一筹。”
她越说越激烈,情绪的起伏,让她脑海之中生出了更多的念头。
只要她不死,那么婚约就不会变。
她眼里闪烁着涌动的光,脑袋里是跋扈阴狠的念头,京城的人都知道墨府的三小姐最爱出风头,偏生她年纪小,又生的美艳动人,一支惊鸿舞的造诣更是压过了京城头牌,别人追捧的多了些,她自然自视甚高了起来。
被送到了花姨娘院子里的墨流音终于醒了过来。
她咳嗽了好几下,墨致远来看了,她嗫喏的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墨致远眼神有些许温润,“好好休息,这是花姨娘的院子,以后与你三妹保持点距离,切莫忘了,你可是墨府的大小姐,勤王的未来王妃。”
看着墨流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墨致远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女儿不过是他攀附权贵的弃子而已,他可没有多少疼爱之心,否则也不会再而三的提醒她勤王府了,那可是个火坑。
花姨娘生了一张清纯的脸,不过二十来岁,却孕育了一个女儿,是墨府的四小姐墨韵,不过七岁。
“花姨娘,劳烦你照顾了。”墨流音是不会直接唤姨娘的。
花姨娘道了声无碍也就离开了,这里颇为清净,她这个院子离主院是最远的,其实,墨致远心中还是有担忧的吧!
墨流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眼光犀利,半点不剩狼狈。
屋子里翻进来一个人,是之前背她出来的老奴。
“陆伯,辛苦你了。”
“老奴蛰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等小姐归来,说什么辛苦。”陆伯老泪纵横,“小姐,您母亲的大氅可惜了!”
墨流音的手捏了起来,“我知道了,今夜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小心些。”
“好。”陆伯离开了。
墨流音一个人站在了窗前,看着今夜的雪,风斜斜而过,落白了她的发。
翌日。
大雪下的依然纷纷扬扬。
到了午膳时分,有人来喊,“大小姐,老爷喊你过去,今日要去勤王府,您准备准备。”
墨流音便去了,她衣衫单薄,花姨娘叫住了她,“穿这个吧!”那是她自己的大氅,浅蓝的,略显俏皮,许是她年轻时候的。
墨流音摇了摇头,走去了大堂。
冷风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更加单薄,勤王府的人就在大厅候着。
乍一看风雪里,迎面走来一人,她着了浅粉色的对襟小袄,腰上束了白色坠黄绸的腰封,料子不是上等的料子,但手工却是十足十的手工,而且上面的花纹竟是京城都没见过的,却尤其的好看亮眼。
只是没了大氅,略显单薄,这么大冷的天连一件大氅都不给这位寻来的大小姐,这墨府果然只是为了糊弄勤王府。
勤王府来的是个老管家,年岁不小,故而脸色一变颇有几分威严。
墨致远一看就知道不好,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问题。
看着墨流音冻红了的脸,发上花白了一片,渐渐化成水零落下来,她在不停的深呼吸,分明是冷到极致了,墨致远问,“大小姐的衣服呢?”
“昨夜大火,烧了不少衣物,大小姐的大氅也被烧了”有仆人小心翼翼的回答,墨致远登时脸色一变,也想到了他昨日骂墨灵儿的言语,心中暗道一声该死。
面上却多了几分和善,“去让夫人寻件新大氅来,大小姐身份尊贵,可不能怠慢了,你们可记住了?”
“是!”墨流音的身份在奴才的心中却是又巩固了一层。
墨流音始终没有说话,墨致远觉得她心中是有怨怼的,平了口气,轻轻的道,“流音,你受苦了,是为父太过粗心,不曾想这府里下人这般轻怠于你,都是些逢高踩低的,着实需要好好整顿了。”
墨致远这番话将责任推到了不懂事的下人身上,自己反而是个因公务繁忙不小心疏忽了的父亲而已。
“父亲说的哪里话,是我忘了说衣裳的事儿,更何况乡下的年月里我也不是总有衣裳穿的。”墨流音从善如流的接过话茬,又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却又偏生提到了乡下。
墨致远面色有些沉,突然转了话题,“这位是勤王府的荣管家,今日来接你入府与老夫人亲近亲近。”
“荣管家。”墨流音与荣管家见礼,荣管家却让了,“您以后可是勤王府的主母,万不可自降了身份。”
这话是当着墨致远的面说的,有故意的成分。
墨致远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有些挂不住了,勤王府的王妃,他都得敬重三分,难道以后要看一个小丫头的脸色?
他态度有些僵硬起来,随后一想,她再怎么说是也墨府的女儿,又是乡下生活了那么久的,去了勤王府没了娘家她也无法存活,勤王一天不死,她身份高贵,整个墨府自然水涨船高,应该兴奋才是,“你且坐下说话。”
墨流音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她的态度始终是温和淡然的,既没有恼怒,也没有因为荣管家的话骄傲。
她嫩白纤细的小手随意的放在了浅粉色的衣裙上,姿态窈窕却端庄,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荣管家心下微惊,这仪态,可不像是乡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