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珑听在耳里,笑在心里。
当年白雁冰进府成为姨娘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么说的,爱屋及乌……
何其讽刺。
“清珑,婚书不过就是个摆设,你我是一定要娶进门的!”他宣示一般。
若是从前的自己,定已感激涕零,将一颗心捧出了。
“可是……定国侯府的外家小姐是不会做妾的。”白清珑就站在那廊柱边上,扶着它,眼光深沉而凝重。“若是外祖知道我如此作践自己,你如此怠慢与我,只怕你的仕途会到此为止……”她欲言又止,眼光淡淡。
华玉林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有哪儿不对劲儿了,以前的她不过是一根筋儿的软弱性子,唯有一个愿望就是嫁给自己,如今竟知道为自己争取位分了?
他斜眼看过去,白清珑眸间阴云笼罩,依旧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样的人儿看着哪儿有半点可心,进了府整日看着愁云的脸,他怕不是得厌弃的很,只是,为了仕途,为了那个人的筹谋与承诺……
华玉林看了一眼白雁冰,白雁冰冷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这才开口,“放心,若是进府,自然你是主母。”
“玉林……”白清珑深情一唤,那愁眉好似突然展开了些,华玉林不由就是一怔。
其实白清珑这张脸长得极美,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总是愁眉不展,看着就让人不想接触,生怕沾了霉运。
这才让白雁冰愣生生的压了一筹。
可刚才的一个恍然……
华玉林摇了摇头,却见白清珑依旧是那一副惨淡怯懦模样。
“姐姐,这下你可放心了?”白雁冰的言语竟依旧温柔。
白清珑点了点头,“委屈妹妹了。”
“父亲与母亲可在里面久等了,这再不进去,怕是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儿呢!”白雁冰压根不接话茬,转身就走。
华玉林紧随其后,此时此刻,竟无一人记得,白清珑扭伤了脚。
当二人的背影消失,铃兰才走了过来,“小姐,奴婢扶您进去。”
白清珑心底冷笑,“我这脚疼得厉害,怕是吃不了这晚膳了,铃兰,你且进去给老爷与夫人告罪,你来送我回去!”她随手指了一个下人。
那下人可是将刚刚这三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看了个全过程,此时面对这位大小姐的时候,心底莫名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铃兰进了大堂,将白清珑的话说了一番,当即就感受到了桌子上的人面色都变了。
“老爷,这清珑可是生了怨气?”白夫人微微转过头。
白浮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小丫头,还敢生了怨?怕是又被侯爷家的人教唆了,竟还想着让冰儿去做妾,我与你的女儿,千娇百宠的长大,就算是进玉林的府,也必然是个平妻。”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白清珑竟生了意见。
白浮转过了头,看向华玉林,“玉林,你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自然知道,一旦我成为振国将军,冰儿就是我振国将军的女主人,而岳父您,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了。”华玉林保证着,言语之中尽是势在必得。
“如此甚好,关于白清珑,却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岳父我相信你心里有数。”白浮笑着点了点头,“侯爷那边的关系不能断,这是一件长久之事。”
华玉林连连点头,“岳父大人,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很久远的,如今我已是副将了,虽然只是外城防护营,但终有那么一日的。”
几人这会儿倒是都笑开了怀,白雁冰撇了撇嘴,“既然如此,我就原谅那个臭女人了!”
白清珑兀自回到了府邸里自己的院子里,关上了院门,“铃兰若是回来,让她在门外候着,不必进来伺候了。”她脸色有些愁苦,这院子里的下人本来就少,这会儿听她如此吩咐,倒也习以为常。
这位大小姐始终孤僻,不喜人伺候也是常态,只是从前颇为信赖铃兰,总是与他形影不离,不过最近她去了厉王选妃之筵,外头更有传言,有些女人去了厉王别苑后,回来疯了的都有,回来后有所疏离,也是正常的。
白清珑也不去管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只在屋子里坐了下来,她的手微微摊开,这掌心里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白清珑眼尾有流光轻动闪烁,“出来吧。”她手中微动,银针一闪而过,撞上了横梁。
有身影翻卷而下,翩然而落,手中还拎着一壶清酒,杯水四溢,款款月白袍齐齐飞舞,却又与他的身影齐齐静默,“想不到还有惊喜!”喝了酒液的人那喉咙带着磁石般的嗓音,落入白清珑的耳朵里。
“想不到厉王也有惊喜!”白清珑斜眼去看那横梁。
“本王可是听你说的,小女子你喜欢惊喜,料你也会开心,所以,打算如何报答本王呢?”厉王一撩衣袍便坐在了白清珑的对面,挑起了她的手把玩着。
白清珑心思一震,抽了下手,厉王却抓的极紧,她眉头微敛,“梁上君子,也要报答?”厉王将白清珑的手放了下来,屋子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茶盏,“啪”的一下就扔在了门框上。
白清珑一惊,却也只是凉凉扫过一眼,坐在椅上,不动半分。
“小姐,发生何事了?”院子里传来铃兰的声音,旋即是慌乱的脚步声,竟有人在铃兰之前冲了进来,“清胧,怎么回事?”
这声音……华玉林!
白清珑心念微转,厉王身影一晃,却已消失无踪。
冲到门内的人,眼光都不扫一眼,就哭嚎着,“清珑,你不要害怕,不过就是女人家的名誉,我不在意的,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吵闹之声,随着华玉林的声音一起喧了进来。
白清珑黝黑的眸子转了转,嘴角边已露出了几分冷笑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华玉林闭着眼睛说瞎话,轻咳嗽了一声,“玉林哥,你这是在为谁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