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傅一恒去健身房运动完毕,洗了澡,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两片三明治,时钟才刚刚指向8点。换上西装,下楼,上车。今天上午要和广州市政府分管房地产开发的钟副市长见面,绝不能迟到。
他今天依然是一身藏青色西装加同色系暗纹领带,细看才能发现是Dior春夏新款,修身的设计和立体的剪裁让他高大颀长的身躯更显挺拔。他一贯在胸口佩戴一枚胸章,尤其钟爱雄鹰的样式。但今天还是低调为好,只佩戴了一只手表作为搭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重穿衣剪裁、配饰搭配的呢?
如果一开始是被迫,那到如今,已成习惯了吧。
傅一恒皱了一下眉,努力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重新梳理了一下待会见面会谈的重点,尤其是西城方面的诉求。
会议室里,傅一恒坐得端正。刚才秘书过来打了声招呼,说钟副市长临时在听取一个重要汇报,需要稍等一下。西城方自然表示没有问题。秘书走后,傅一恒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符强,然后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9点20,门口有了脚步声,傅一恒立马起身。钟副市长带着住建局、国土局等有关部门领导走了进来,边走边笑着说道:“哎呀,傅总,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
傅一恒走了两步:“钟副市长,您叫我小傅或者一恒就好。”
“好,来来来,请坐。”
众人纷纷落座。
“一恒,你们西城集团呢,在广州也是算老牌的地产开发企业了,有几年了?哦,快6年了。之前的项目,政府也是表示认可的。”
傅一恒微笑应和,听钟副市长继续说下去。
“你们的项目,我记得都是商业地产或是高端住宅。不知道这次,你们要参与这个旧城改造的项目,集团那边是什么打算?”
“钟副市长、李局、张局,各位领导,我上周刚刚接到任命落地上海,就受集团委托,务必尽快来广州拜见各位。一来,是要感谢咱们广州市政府对于西城集团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信任。二来,也是当面给各位领导汇报一下,西城集团后续在广州的发展计划。”
傅一恒娓娓道来,“响应国家发展粤港澳大湾区的号召,西城集团也是将在广东地区的发展作为未来五年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广州,一直以来便是我们西城在珠三角地区的大本营。可以说,这几年来,西城服务于广州,广州更是带动了西城。”
钟副市长点了点头,并未打断他。
傅一恒铺垫结束,直入重点:“因此,我们也希望能为广州带来更多更新更好的业态和发展模式。西城在法国和西班牙,已经有多个成功的老城区改造项目,保留当地原汁原味的特色,但又赋予了现代化的发展动能。所以,对于广州的旧改项目,我们的初衷也是,用现代的语言,说好老广的故事。”
“嗯,小傅,具体旧改项目的事情,咱们今天不展开讨论。有任何关于竞拍的事情,跟我们张局长做好对接。好吗?”
傅一恒当然知道今天的重点不是讨论旧改项目,于是顺势接过话头:“钟副市长,明白。我们会后跟张局做好对接工作。”笑着与张局长做了个眼神交汇,然后就将准备好的西城在广州的发展诉求,挑最紧要的几条跟钟副市长进行了汇报和请示。
10点15分,秘书走到钟副市长身边,耳语了几句。钟副市长笑着说:“小傅,不知不觉我又超时了,下个会议我又迟到了。”说罢便站了起来。
傅一恒跟着也站了起来,走到钟副市长身后半步,陪着他慢慢往门口走去。
“小傅,你以前是一直在国外的?”
“是的,在墨尔本待了五年,刚刚回国。”
“年轻有为啊,很好!”
“您客气,我还得多学习。”
“你刚才有一点讲得不错,要讲好我们老广的故事。”
“是,咱们中国人,得保留和发扬咱们自己的传统。”
“没错!”钟副市长拍拍傅一恒的肩膀,“留步吧,张局长,对接的工作要做好。”
“明白!”张局长跟傅一恒点了下头,快步跟了上去。
回公司的车上,傅一恒闭眼复盘了一下今天的会谈,然后睁开眼,问坐在一旁的符强:“符总,之前没来拜见过钟副市长吗?”
“是这样,傅总,我们之前跟李局长接触得比较多。钟副市长太忙了,跟秘书约了好几次见面也没约上。”符强又感到后背在冒汗。
傅一恒没再说话,但心里暗骂符强:到底是没约上,还是你自己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今天晾着我们等了那么长时间,就是在敲警钟,你难道心里没点数?
回了广州分公司,又是开会听汇报,又是安排工作,晚上6点半,符强过来敲门:“傅总,定的晚上聚餐的时间是7点,您看是否要往后再延一下?”
“不用,”傅一恒站起身,穿上西装,“现在过去吧!”傅一恒定了今晚宴请广州公司全员,哪有推延的道理。
又是推杯换盏,又是觥筹交错,立忠心,表态度,一晚下来,也甚是热闹和精彩。年轻的同事不时交头接耳,“傅总好年轻啊”“真是帅,那种英气的帅”“听说他挺有来头的呢”“你看到他的手表了吗,真好看”“他结婚了吗”,八卦声不绝于耳。
夜晚,傅一恒回到酒店,晚上喝了一些酒,实在有些头疼得难受。吃了药,似乎也不见好转。索性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下楼随意走走。
有多久没有这样独自走在街上了?很久了吧,总是坐着不同的车,总是被人围在身边。但从来,没有她。
夜晚的风依旧轻柔。她,仍然没有回复。
岚歆,我来广州了。
傅一恒想起大四那年,自己来广州实习,沈岚歆趁着假期来广州找他。他带着她在上下九、红砖厂闲逛,吃早茶、喝艇仔粥。夜晚,两人也是这样,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他给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脑后,她问他“一恒,你要留在广州吗?”,他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广州,于他们是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因为在这里,他们给予了彼此的第一次。年轻男女的爱恋,羞涩而真挚,之前的拘谨似乎在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后,便被炽热所替代。情到浓时,水到渠成。没有谁辜负谁,没有谁曾后悔。
岚歆,对不起。
岚歆,我是真的很想你。
风起,仍然温柔,只是,走了,就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