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窥视未来
自降生之刻起，人类便会对世界抱有强烈的憧憬与好奇。
此乃认知世界的锚点，构筑理智的根基。
稻妻人民的世界亦是如此。那里很早就有了风雨和雷电，有了天光与大海……有了“雷电将军”。
幼子睡前聆听故事，母亲为其讲述的是将军斩魔神降异族的传说。少年少女踏遍群岛，眼中所见是雷霆一刀劈斩而成的峡谷，与森然矗立的苍白蛇骨。士兵奔赴战线，口中高喊的是“常道恢弘，鸣神永恒”。百姓安居乐业，心中感怀的是将军及其麾下尽忠职守的三奉行。
“雷电将军”的威名，早已超脱生命桎梏，化作了稻妻永世传承的信仰。在这份威名与力量下，人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后代也会目睹相同的风景，以相同的信仰构建心中世界，并将这份传承延续下去。
此即为——将军大人许诺人民的恒常乐土。
……
惊醒！又是那个亘古不变的噩梦。
紫色长发的女子轻抚额头，香汗浸透衣裳，她不自觉地偏了偏脑袋，身边躺着的是那位与她长相相似的胞姐，她们贵为神明——巴尔泽布，却是世间罕见的双生神明，因此称呼这位比她诞生更早的魔神为姐姐倒也没错。
即便这位姐姐并不精于武艺。
雷电真、雷电影，这是她们的名字，在这片名为“稻妻”的土地上，她们是绝对的权威，坐拥神明之威严，掌控雷电大权。
似乎没有什么能令其感到恐惧。
但现在，作为这片土地上的武力担当，雷电影却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心中的那份悸动，寒冷潮湿如坠冰窟。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梦”里，她总是窥见了那片燃烧的大地，以及大地上失去生息的雷电真。
这是不远的将来。
雷电影确信，毕竟那份场景如果说是梦境未免有些过于真实，足以灼烧神明灵魂的火焰、潮湿粘腻的鲜血、直入骨髓的痛苦、还有……
濒临死亡的真。
她低下头，青葱般的玉指间似乎还流淌着姐姐的热血。
那将是她，雷电影、魔神巴尔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过好在在那一切到来之前，她还有弥补乃至避免的机会。
想到这里，影不禁看向了不远处的特殊造物，那是一道光屏，正如它的出现般，它的存在同样无法被影所理解，若非深知自己的状态，在第一眼看到它是影说不定还会误以为是自己练武练得走火入魔了。
姐姐她们都看不到的东西……
来自生灵规避风险的本能令她自然而然地排斥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可其中展现的光景又令她无比在意——大火中的雷电真、死相凄怆的友人、湮灭于魔神战争中的稻妻……
各种无法忽视的要素结合其中，雷电影不得不对此进行正视。
那个名为“演绎”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根据她所作出的选择进行模拟，包括刚才的一次，这已经是雷电影第八次进行模拟，而结果毫无意外的，是姐姐的身死，故友的别离。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影才能切身体会自己的笨拙。
明明已经知道各种风险以及因素，但怎么就是避免不了既定的结局，这使得影原本平静的内心无比焦灼。
在一次次的模拟中，她倍感疲惫，无论她将武艺磨练到何种地步，都无可避免那种未来。
有什么……可以做出改变的……
在第五次模拟的途中，影难得开窍了一次，即便那次的结果是故土分离，在经历如此多次的失败后，这个念头愈发强烈。
有什么……能对此做出改变……
影苦苦追寻，混沌的脑海在一阵细细簌簌的皮革摩擦声中清醒。
扭头，是那张与自己相似，却总是带着温柔眸光的面庞。
“……抱歉，真。”
“不，没什么。”雷电真抚摸着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紫色发丝，嘴角洋溢着那抹温柔的笑意：“又睡不着了么，影？”
“只是……偶尔清醒罢了。”犹豫片刻，影还是决定不要将真相说出来了，她性子冷淡话又少，这些事情解释起来会非常麻烦，与其让真担心自己，倒不如利用那不明来历的东西寻找拯救所有人的办法。
拯救真、拯救稻妻。
“嗯哼，那就赶紧睡吧，虽然魔神之躯没必要休息，但睡觉这种事情，怎么样都能令身心放松呢。”真将下颔抵在影的肩膀上，在轻轻使劲后将自己和妹妹的身体一同倾倒在床铺上，小手不安分地在少女的腰间游动。
“呼呼，真！”影有些嗔怪，但更多的是无奈。
“一会就好。”
雷电真笑嘻嘻地收回了手，将被褥为二人盖上，温暖的被铺里只有姐妹二人。
呼吸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影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将心底话说了出来：“真……我想搬到军营里。”
“嗯？”雷电真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自己的妹妹注意休息，末了还要多添上一句：“影走了，我这被铺可就要凉一些了。”
“……”影脸上不免闪过一丝羞红。
背过身，将玉石般光洁的背部递给自己的姐姐，影脑海中的思绪不免再度进入纷乱。
所谓的“变数”她已寻到，这也正是她提出要求的原因之一，剩下的问题也只有将那份“变数”充分利用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拯救大家。
白藕般的玉臂自腰间伸出，在束缚住影柳腰的同时，脊背也感受到两股浑圆，真的气息如丝如缕般缠绕上来。
她一像喜欢这么抱着自己睡，这位并不精通于武艺的神明虽在外总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其实内心中十分缺乏安全感。
饶是如此，她也依旧如所有人的姐姐般。
“别担心，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似在梦中的呢喃，影却没有回应。
她果断而坚决地打开了那个名为“命运演绎系统”的光屏。
演绎，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