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只小釉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停在树梢上不停叫唤，约书亚睁开眼睛，正好对着釉禟好奇的大眼睛。

洋娃娃凑得很近，约书亚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他感觉到自己浑身僵硬，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昨天没看清，你的眼睛很漂亮。”

许多人说他的眼睛恶心，却没人说它们好看。

虽然藏在棕发下的耳朵烧红，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嗯。”

而釉禟在心里跟系统吐槽，“啊啊我在干什么，偷看小老外被当场抓包了……好尴尬QaQ，只能笑一下蒜了……”

系统，“……其实他看起来也并不介意。”

什么小老外。。。跟那位大人学了一些什么奇怪的词？

现在釉禟感觉只有后悔，为什么醒来不马上穿鞋袜而是盯着人家看……

其实他只是好奇，因为炎熠是混血，骨相很俊朗，所以他才想观察一下约书亚的脸。

其实是想找到他和炎熠的共同点，以此来慰藉自己单人进副本孤孤单单的内心，可没想到约书亚直接睁开了眼睛，导致釉禟有点心虚。

他先一步逃离，跳下床穿鞋袜去洗脸，女仆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摆了两小盆清水和布巾，釉禟擦完脸娇嫩的肌肤瞬间被粗糙的布巾磨红了一片，釉禟不可思议地问系统，“小零，它咬我？！”系统：“……”

约书亚把被子铺好就看到釉禟脸颊一片红地呆立在那里，看来他真的是某个贵族家的小孩。

餐桌上没有几个人，昨天的小恶霸没来，那个红头发的小孩倒是已经早早地坐在座位上了。

看到釉禟他们来了，他眼睛一亮，立马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嘿，釉禟，你昨天很酷!”

釉禟呆了一秒，想起来他说的是昨天他和那个壮男孩吵架的事，釉禟想起昨天那个男孩阴沉沉的脸色，有点歉意，“别这么说，我说的好像有点过分了。”

旁边的约书亚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不用担心。”。釉禟吃惊地看着他，原来约书亚也能说这么多字的。

红发男孩哈哈一笑，“他确实是蠢货啊!”。约书亚不置可否。

开朗的红发男孩朝釉禟伸出手，“我叫罗伯特，很高兴认识你们，昨天那个蠢蛋叫得斯，他以欺负别人为乐，你不用管他。”

点点头后釉禟握住他的手，“我叫釉禟，他叫约书亚。”。而约书亚只是瞥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就冷淡地移开视线。

釉禟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平时不是很外向。”

罗伯特兴奋地点点头，“当然，没关系。你和约书亚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次交到的好朋友。”

他们坐在了昨天的座位上，罗伯特也兴冲冲地坐在了釉禟旁边的位子上，一张嘴兴奋地滔滔不绝。

“其实我很早就来了，我本来是很想交几个朋友的，但是我讨厌得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噢，当然了他也讨厌我，所以他不让那些人和我交朋友，直到今天我遇见了你们，噢，你和约书亚真的很酷……”

听得釉禟头都大了，但是也只能听着他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

“你和约书亚起的很早，我今天也起的很早，知道为什么吗？昨天晚上的晚餐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菜肴很精致很美味，但是这点东西使我在半夜的时候就饿醒来了。噢老天爷。”

一个头两个大的釉禟忽然耳朵一竖，“什么？你吃不饱吗？”

眼看罗伯特点点头又要开始抱怨，釉禟及时打断他，“那以后我的食物可以分你一点。”

对方一脸震惊，头上的红发好像都竖起来了，“噢！真的吗？釉禟你简直是我的天使!”

釉禟笑得很开心，小小的虎牙都露出来了。终于不用吃完那些难吃的咸肉和全是香料的汤了！

一旁的约书亚没有说话，只是淡漠地盯着釉禟纤弱的手腕。他非常不想——洋娃娃把自己的食物让出去，洋娃娃应该多吃一些。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和自己的同伴坐在一起聊天，昨天那个严厉的领班女仆换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她身后跟着一众女仆。

在长桌的一边站定，她严厉的目光扫视一圈，早上的钟声敲响，她终于开口，“以后听见这个钟声之前必须到餐桌上做好，否则要受罚。”

这时，两个小孩急匆匆地经过她，溜到空余的椅子上，是得斯和他的跟班。

罗伯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遭到了黑裙女人严厉的瞪视，顿时不敢再笑了。

黑裙女人严厉地呵斥他们两个人，“得斯先生，你们迟到了。”

得斯虽然平时嚣张，但是面对这个女人也不敢造次，他的跟班尴尬地说：“我们睡过头了。”

女人见得斯不出声，尖刻道：“好的先生们，你们的早饭被取消了。”

这回得斯眼睛瞪大，气愤地看着她。跟班蔫蔫地站了起来。

她开口介绍自己：“我叫玛利亚，是伯爵指派给你们的礼仪老师，这几天我会负责教给你们一个贵族应该有的仪态和规矩，你们的表现会变成评分，评分很重要，希望各位谨慎对待。”

餐桌上大家面面相觑，玛利亚开口，“还有什么问题吗？”

罗伯特颤颤巍巍地说：“评分有什么用吗？”

玛利亚看了他一眼，“评分以后还可以和女仆换一些物品，但是评分过低会在当晚被赶出教堂。”

所有人立马坐直，谁都不想被赶出去，被抛弃的孩子失去唯一的庇护所就是死路一条了。

玛利亚瞥一眼得斯他们，“恭喜你们，早餐迟到，扣2分。”

她示意女仆把餐具拿上来，每个人盘子里有半个白面包，一块稍微厚一些的火腿，几片生菜，女仆又给每人一小碗炖菜，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汤匙。

玛利亚示意大家可以吃东西了，但是这次会作为第一次计入的评分。

不许把菜弄到桌子上，不能用手，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讲话。

约书亚紧紧盯着玛利亚，绿眸忽然泛着幽幽的光，玛利亚忽然顿了顿，“还有最后一条，不许抢夺别人的食物，也不能抛弃自己的食物。”

罗伯特大失所望，釉禟勉强安慰地朝他笑笑，心里也不太高兴。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火腿，味道还行，没有昨天的咸肉那么咸。炖菜里面是一些洋葱，白菜和萝卜，釉禟并不喜欢洋葱，但是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吃下去，如果吃到洋葱他就立刻吃一大口生菜。

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认真地擦了擦嘴。抬起头发现玛利亚用诡异的目光直直盯着他，悚然一惊，差点把汤匙掉下去。

他强压内心的不安，随后看向餐桌上的其他人。

有些孩子因为吃得急急忙忙，小汤匙里的汤汤水水撒的到处都是，又在进餐过程中被粗心地全部蹭到袖口上。有些孩子即使很小心，但是也会把菜掉到衣服上，还有的孩子从来没有被教过如何用餐具，因此拿汤匙的手都颤颤巍巍的，白色的荷叶边领子上已有点点污渍。

他顿时明白玛利亚为什么那样看他了，他的桌子很干净，在几个小孩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不敢再思考，他头皮发麻，昨天刚犯的错！

立刻装作急急忙忙地洒了一点炖菜在桌子上，还溅了一点到一旁的约书亚的衣袖上，釉禟立刻紧张地看了看约书亚，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

看了眼弹幕，都在刷【哈哈哈釉崽怂兮兮】。

釉禟：关弹幕了谢谢。

忽然，长桌尽头的玛丽亚站了起来，开始走到每一个孩子的身边垂首看他们面前的桌子，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玛丽亚的身后，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玛丽亚走到一个黄头发女孩的身后，回头对着管家略一颔首。釉禟看过去，她的餐桌和旁边的孩子比起来干净多了。

管家从牛皮纸袋子里拿出一个亮闪闪的银币，递给了小女孩，她一脸惊喜地接过银币，周围的孩子一阵惊呼。

直到玛丽亚慢慢走到釉禟的位子，釉禟眨眨眼睛，看着管家满脸慈祥地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五枚耀眼的金币，釉禟拿在手里，好重！纯金的金币？！他看着这些金闪闪几乎要坐立不安了，管家笑道：“各位不必紧张，这都是好心的伯爵认为好孩子应得的奖赏。以后还会有更多。”

管家上前告诉了所有人这种制度的规则，从今起，每一天的表现都需要玛丽亚来最后评分，评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分为一到五分。教堂里一天有两顿饭，只有早餐和晚餐，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大家得到的货币可以用来和女仆们兑换各种东西。

？釉禟歪头不解，可以换什么呢？管家似乎是看出来釉禟的疑惑，笑了笑：“玛瑙，宝石喜欢吗？”釉禟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戳了戳系统，“这里的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001道：“……如果你说那些宝石之类的，不行。”

“那什么东西才可以？”

001沉默几秒，“某些特殊的……东西。”

釉禟：“？”

“如果可以带走我会提醒你。”

“好”，釉禟不会再问了，小零好像很难开口。

肉眼可见地，一部分的孩子变得兴奋，盯着管家手里的牛皮纸袋目光热切，贪婪。釉禟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应验，在女仆玛丽猛然变沉的脸色中消散。

一个孩子吃得到处都是，玛丽厌恶地皱起眉头，两个女仆上前把他拖出去，凄厉的叫声响彻整座古堡。

管家苍老的脸上还是挂着无比慈祥的微笑，所有的女仆都冷漠地站在一边，餐桌上的小孩子们露出或惊恐，或麻木的眼神。

而釉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因为被拖出去的孩子，是不久前还在跟他握手的小罗伯特。

他没有看到，身旁的约书亚在此刻向着玛丽亚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玛利亚冷漠的面具崩塌，下陷的眼眶露出眼白，是一种怨毒的神情。

管家宣布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孩子们作鸟兽四散状，混乱中玛丽亚嘴角挂着诡异的弧度直直向釉禟走来，“亲爱的，你会需要它的。”

说实话，釉禟很害怕她，所幸玛丽亚递给他一个小布袋就转身离开了。她抬手转身的动作很奇怪，让人想到生锈的机器。

釉禟的衣服上的小口袋已经装了五枚沉甸甸的金币，现在要塞进别的东西很困难，他抬眼望向旁边的约书亚。

“帮我装一下这个好吗？”，他试探地问道。见约书亚点头，他递出袋子，两人一起回房间。

关好房门，约书亚递给他那个小布袋，他道了声谢谢之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它。

它精致得不像一个女仆的东西，外面是光滑的皮质而内里却是丝绒质地，外表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是一枚钱币样式的图案。

原来如此，这是个钱袋子。这位副本内看起来略显严肃的女性npc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釉禟莫名其妙，难不成只是因为他表现好吗？没有头绪。

一声轻响吸引了他的注意，略带疑惑地抬眼，发现约书亚已经踩着椅子爬上了比他们身高还要高的木桌，正在比划着什么。釉禟好奇心起来，“约书亚，你在干什么？”

站在高处的小孩回过头惜字如金，“放金币。”釉禟想起刚刚他比划的样子，“你是想把金币放在柜子上吗？”，对方点头。

他眨巴着大眼睛真诚发问：“可是这么高你怎么放得上去，要帮忙吗？”

碧绿色的眼睛看似冷漠地从上方看过来，可是低处的釉禟却亲眼看见了他棕发下红透的耳根。

“扑哧。”，没忍住笑了出来，在釉禟十七岁的思维认知里，这个害羞的小朋友还挺可爱，让他忍不住想拐回基地。他在心里悄悄问系统：“小零，你上次说我可以带东西？”

“……活人不行，鬼魂可以。”

“！谁会带鬼魂啊喂”，釉禟心里悚然。

一只小手伸到他面前，他抬眼是约书亚碧绿的眼眸。

“上来，我抱你放上去。”

拉着约书亚的手爬上了桌子,被约书亚轻轻推到柜前时釉禟略微担心地朝后看，“你可以吗？”身后小孩点头，双手托着釉禟的腰稳稳地把他抱起来，釉禟把那枚金币放上去之后，听到身后人说：“你的也是。”

“我的也要放上去吗？”

“嗯。”，他又乖乖地把自己那刚刚装了五个金币的布袋子放上去。

在釉禟看不见的后背，一双大大的绿眸痴痴看着他纤瘦的后颈和脊背……

洋娃娃抱起来就像小猫一样，好轻……肚子也和小猫一样软……洋娃娃身上好香。

“好了，放我下来吧。”

……身后没反应。

“约书亚？”

“嗯。”

终于被放下来，这是釉禟才发现约书亚的个子好像比他高出几厘米，刚刚抱他的时候力气也很大，这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该有的力气吗？

他想试探一下，所以约书亚跳下桌子的时候，他站着没动，在那双绿眸看过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皱起一点眉头，眨巴着水润的杏眼嗫嚅道：“太高了，我下不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约书亚好像只是愣怔了一秒钟，即刻就站到椅子上抱着他下去。

釉禟顺势把手搭在约书亚的手臂上，假装怕高慌张地捏紧了约书亚的手臂，跟外表一样，那里只是属于幼童的软肉，只是约书亚太瘦了，肉比较少，但绝不可能是肌肉。

也许只是一个力气比较大的孩子罢了，釉禟叹了口气。

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玩家呢，果然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啊。

001蓦然开口，“是我还不够严谨吗？单人副本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的世界。”

被怼的釉禟闻言一怔，随即垂眼小声反驳，“我知道的……”

他知道系统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副本里昏了头，但是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还是有些……怪孤单的。

“……你可以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把他们当成普通人。”，看着还是小孩模样的釉禟垂头委屈的模样，系统又退了一步。

这次他自己一个人……也许是不该太苛刻。

“嗯。”，釉禟在心里悄悄和系统顶嘴，“NPC不也是人吗。”

“……”真有可能不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