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炤星师兄,炤章师兄叫你过去找他一趟,他有话跟你说。”

距离生死涧一战已经过去些许时日,只要炤星有空便会来到摘星阁的门外,一待就是些许时辰,而日召的弟子就像习以为常似的,只要在学堂、华清宫、两袖风找不到炤星,便会来到这里找,一找一个准。

果然,那手持长剑,一袭白衣,冷冷清清,站在摘星阁外之人可不就是那炤星师兄。

听到声响,只见他缓缓转身,而后又回眸向身后望了几眸,才提步向华清宫走去。

“师兄,叫我有何事。”

进了华清宫,炤章的背影对着他,看着手中的黄符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炤星的到来,他才缓缓的回神,看到他手中的物品时,炤星了然,他这是想炤明师兄了,也对,最近自己净顾着苏慕,忘记问炤章师兄为何会失去生魂以及炤明师兄为何会失踪了。

“我想去诅安坟找炤明。”

炤章移步到一旁,现在如此虚弱的身体,炤星又如何放心让他去呢。

“那日我与炤明一同进的诅安坟,初进入时并无异象,只听耳侧传来飒飒飒…与稍许鸟叫的声音,而后那种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仿佛要震破人的心脏…”

“师兄,这什么声音。”

炤明警惕的询问着,抬眸看了一眼四周,漆黑一片,如若不是腰间的佩玉,可能什么都看不清。

炤章仔细听着,都说诅安坟内皆荒芜,可是这里怎么会有鸟叫声呢。

提步向前走着,脚下不时的有异物,从一开始就有人要把他们引到这里,看样子他们是中了别人的计谋了。

“小心点,这里太过诡异。”

那种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忽的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急切传来,诅安坟内开始了一轮新的杀戮。

二人只听扑闪扑闪的,好似是黑色的蝙蝠,与这诅安坟的黑夜混为一体,在二人的头顶盘旋。

“师兄,是有毒蝙蝠,小心。”

拨出炤日剑,可是好像有人把他们的剑封存一般,怎么也用不上力气,无奈只能赤手空拳,可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在他们筋疲力尽时,这些毒蝙蝠却像受人控制一般,瞬间消失了。

紧接着笛音传来,越来越急,借着微光,一大批的死尸向他们走来,严格来说,是向他们袭来,犹如邳山深处那般。

虽不知是谁在背后控制,但这些死尸的杀伤力却不是他们二人可以敌的过的。

可能这背后之人也不是完全想置他们于死地,所以他被摄了生魂,炤明肉身也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而炤星还没来得及询问苏慕他在诅安坟的经过,他便被幽禁摘星阁,可看那日他全身的鲜血模糊,应该受了不少的苦。

“师兄,你的身体还太过虚弱,还不能外出,炤白师兄前一阵带其他师兄探过诅安坟…”

冲着炤章摇了摇头,炤星也相信,如若炤明师兄的肉身真的在诅安坟的话,苏慕就算历经千辛万苦也会把他带回来的。

炤章跌落在地上,眸子比刚刚还要黑暗,炤明师兄从小跟炤章师兄在这日召山长大,一同拜入掌门门下,如今只留下他一人,难过之心显然可见,从那天起,炤章师兄开始闭关,这一闭就是三年。

而这三年,无论严寒酷暑,他每一天都会站在摘星阁的门外,望着梅花盛开,望着飘雪纷飞,可唯独见不到那人,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喂,你跟那炤星是什么关系,这已经是他一千零九十五日站在那里了,望妻呢。”

上官盈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身干净的素衣,坐在墙头,嘴里啃着野果子,摇晃着小腿,好不惬意的样子对着正在以木代剑的人说。

只见那人撇了个白眼,把长木放至一旁,直直的望着摘星阁的大门,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三年了,炤星三年的功法已经练的差不多了,可是自己现在连半点基础都没有,每天拿着长木瞎比划,至于‘魂悸’,他更是半分都不敢动。

“喂,鬼公子,你说这个炤星和那个穿红衣服的,你更喜欢谁啊。”

上官盈从高墙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明明是死魂,怎么过的比自己更像人。

穿红衣服的…苏慕想上官盈说的应该是薛灵沄,虽然自己没有看到,但据上官盈的描述,应该就是她了,自己也很多年没见到她了,之前她送自己的‘惦念石’,还在之前的竹笛上,没来得及带出。

如果说三年前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的是谁,那如今他知道了,他喜欢炤星,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炤星。

“废话这么多,你都待在这里三年了,不下山去找你的家人了。”

“我也想啊,我不是不能离开这‘圣灵石’太久,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陪你啊,这么无聊。”

说的也是,环顾这四周,就是一座荒废的府邸,只有一间可以休息的屋子,虽意为摘星阁,其实就是一个露天庭院,偶尔可以抬眼看到星星,有一口水井,一颗果树,一大片空地,再待个两年,他这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都要被训为大厨了。

“那你之前说的,十九年前你们家被灭了满门,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上官盈道:“我不知,我只知道我们家在嘤城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做女人物品的的,整个嘤城甚至连周围的城镇都被我爹垄断了,来我们家的人都素来与我们家交好,哪有什么仇人啊。”

十九年前,盈儿死的时候十六岁,那个时候谁那么心狠手辣,灭了整个上官家。

“其实…你手里的‘圣灵石’原本是我上官家之物,有一天我爹拿回来的,说它至阴至阳,虽明说镇宅之宝,但我生下便体弱多病,给我辟邪之用。”

苏慕睁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人,这也是能解释为什么他会用‘魂悸’召来了上官盈,而上官盈非要跟着自己出‘诅安坟’的原因了。

可为什么薛灵沄会得到它,难道是薛灵沄带人灭了上官家,可十九年前,薛灵沄都不知道在哪里投胎呢。

而且在‘嗜魅亡城’时,盈月的信中提到过,‘圣灵石’是归音幽所有的,怎么又到了上官家呢。

上官盈又道:“所以,作为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陪你五年的代价,你出去后,要帮我下嘤城查真相。”

苏慕撇了一个白眼,抬眸望了望天空,鸟语花香,水声潺潺…

“幽禁过后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以为我能那么悠闲的说下山就下山啊。”

苏慕闷哼道。

“不是吧,你都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了,三年前差点连命都没了,这好不容易挺过来,还想限制你人身自由啊,不然你回嗜魅亡城做你的鬼公子得了,可比这快活多了。”

上官盈扔了手中的木枝愤愤的说着,这摘星阁连个屁都没有,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唯一一个活人还被废了武功,但每天又执着于练武功,真是费劲。

“对啊,图什么呢。”苏慕也低下头喃喃的问着自己,可心里一处始终有一个位置暖暖的。

“好,我答应你,只要出去了,我就下山去嘤城查上官家被灭门的真相。”

顿了一会,苏慕明媚道。

“炤星师兄,药王谷的人来了,师尊让你去‘生死涧’。”

“好…”

不舍的望了望眼前,而后离开,炤章师兄闭关练习,炤白师兄下山除祟,这日召山大多数的事务还是由他来处理,譬如以前不用他看着的膳堂、剑阁、还有学堂,说来也奇怪,苏慕明明还在,可他的‘唤卿’却已经自主回到剑阁,而后封存。

“师尊,掌门,薛谷主。”

而后向站在一侧的薛灵沄点了点头,自那日正魔大战后,薛谷主来过日召山给弟子和师尊看过伤,薛灵沄可是足足三年没有踏入过日召山了,更是没有见过她去往摘星阁,往日数她跟苏慕关系最好,近几年怎变了性子。

站在一旁,抬眸望了望对侧站在薛谷主身侧的薛灵沄,只见她一如当年的一袭红衣,发丝飞扬,披在身后,正专注的听着师尊与她父亲的对话。

“薛谷主此次前来,是有何要事。”

只见薛蛮子抚了抚胡子道:“也无要事,实在不瞒,听闻日召山与三年前得到一物‘捆仙索’,那是我药王谷丢失多年的圣物,三年前贵派发生如此大之事,未来得及说,现如今一切平定,安泰盛世,故想取回‘捆仙索’,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事情发生后,炤星曾去书阁查过关于‘捆仙索’的来源,别说书卷了,连只言片语都未曾提及,明明是那日在‘冥城’为那红衣女子所得,可在三年前那场大战中所被苏慕用到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上,他在‘诅安坟’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至此,炤元接话道:“当然如若真是药王谷之物,日召山随时可归还,炤星…”

只见炤元给了炤星一个眼神,炤星微了微眸子:“小谷主,请随我来。”

日召山除有剑阁还有藏宝阁,虽叫藏宝阁,其实里面也都放一些不是宝贝的宝贝,而自三年前大战之后,苏慕带回的‘捆仙索’便被放置于此。

“炤星师兄明知,苏慕不可能是修习禁术之人,为何,三年前不闻不问。”

一白一红,一前一后,薛灵沄轻启朱唇,那声音虽不高不低,却真真的是质问。

炤星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在前行走,为什么呢,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询问着自己,无时无刻…

“捆仙索在其中,小谷主进入取出即可。”

藏宝阁外,炤星以手立剑站在一旁,虽话是对着薛灵沄说的,但眼神却直直的看着前方,关于薛灵沄的质问,他无法回答,他也曾在苏慕即将废去全身功法前在‘生死涧’外跪了两天两夜,他也曾在苏慕废去全身功法后在‘香炉峰’外跪了十天十夜,可都是没用的,不是吗。

不一会,薛灵沄便走了出来,看样子这‘捆仙索’真的是药王谷之物,平时那么狠戾的捆仙索,此刻却像女儿家手环一般,安静的圈外薛灵沄的手臂。

“我有…我有去问过,可是没人听我说。”

不知为何,炤星开口解释了,连他自己都吓一跳,或许他是想着有一天,苏慕跟薛灵沄走在一起的时候,薛灵沄可以稍微的帮他解释一番吧。

薛灵沄回眸看看那一袭白衣,手持长剑之人,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委屈的像个孩子。

“嗯…可能苏慕要的不是事后去帮他问的人,而是无论何时都可以与他并肩作战之人。”

不得不说,薛灵沄的那番话炸掉了炤星这三年来的整个基底,如若那时自己不是听了苏慕的话去山室救炤章师兄,或者他找任何一个人代替他去救炤章师兄,事情会有改变吗。

“炤星师兄,膳堂掌事请你前去膳堂看看今日的食材。”

湲墁跟在弘枂的身后走来,自苏慕被关后,他们也已整三年未曾下山,每每山下有邪祟出现,也都是炤白师兄带其他门弟子下山的。

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弘枂,薛灵沄缓缓提步,在弘枂的面前停下:“如若心中有愧,待他醒来,之后无论何事,你便不能再伤他一分一毫。”

弘枂猛的一个回头,这是他在‘圣灵渊谷’对苏慕许下的承诺,没想到薛灵沄竟还记得,他记得他当时回答了一个‘好…’字。

“出尔反尔,这便是你心中的正道吗。”

留下这么一句话,薛灵沄提步离开了。

三年了,三年来,弘枂未曾踏入摘星阁半步,因为他认为,师父的死就算不是苏慕所为,那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谁让他身负拜月门法术,谁让他练习拜月门禁术‘生命之书’,可是他却忘了,原本该进入‘黑色蜈蚣’腹部的,应该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