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是他——
昔萝轻哼出声:“她对这些事情倒还真是上心的呢。”
殷繁缕嘴角微勾,冷笑道:“她如此忠心耿耿,真是让人感动。”
语气里带着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冷意。
以前的殷繁缕一向对殷白凡信任,昔萝也没有打算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瘪嘴,看上去似有些不乐意:“昔萝对阁主也是忠心耿耿呢,阁主就是偏心,都不夸夸昔萝。”
殷繁缕瞥了一眼面前精灵古怪的昔萝,眉毛轻挑,嘴角微微勾了勾,笑意盈盈:“谁对我忠心,我心中自有定数。”
一面说一面伸手爱昵的捏了捏昔萝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颊,这是绿妩最爱对昔萝做的动作,她不过是学着捏捏,不过——手感不错~
昔萝一边哇哇大叫的捂着自己的脸蛋,一边落荒而逃,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阁主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天色已经入暮,月光洒在京城街巷之上。
此时的殷繁缕正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略显惬意的阖着眼眸,白雾笼罩在那张绝美的脸上,似隔了一层冰雾一般。
“哗啦……”流水声响起片刻,殷繁缕已经穿戴好,从屏风中走了出来,顺手便捏起面纱将面颊遮去了一半,只露出一双冷光的眼眸。
整个屋子飘散着淡淡的幽香,殷繁缕缓缓步置铜镜面前坐下。
一阵危险的血腥味袭入殷繁缕的鼻尖,殷繁缕正要扭头,只觉得一阵剑风刮过,锋利的剑紧紧贴着她的脖子。
殷繁缕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面上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在这之前她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既然肯定她的房间不会有,那就一定是有人带进来的……
泛着冷光的剑上有点点鲜血,殷繁缕手上动作没有停,只是缓缓的拿下插在发间的银簪。
“只要你不出声!我不会杀你的!”男人带着微弱的喘息声。
殷繁缕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将银簪置于梳妆桌上,半响也没有出声。
身后的男人似乎有些微怒,将剑贴的更近。
殷繁缕只觉脖子微凉,她面色淡然,没有回身,素手往后一挥,一根银簪飞掷过去。
“哐当”一声,泛着寒光的剑掉落在地,又听男人闷哼一声,殷繁缕捏起一盒胭脂飞速扔在男人的膝盖处。
“哐”青花瓷盒碎了一地,洒出若桃脂粉,幽香四溢。
“我不……”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如一座大山轰然倒下。
殷繁缕这才缓缓扭头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夜闯她的闺房,却让她似乎没有感受到一点恶意。
“轰隆!”
如同一道惊天霹雳,殷繁缕整个身子一僵,身子剧烈一抖,瞳孔紧缩,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节都隐隐泛着白,大力之下骨节咯咯发响。
她死死的咬着牙关,微缩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地上的男人。
她瞪着眼眸,白皙的脖子暴起了一道道青筋,脸色一瞬间白惨惨,愤恨的光芒从她眼眸中喷射出来,似浑身都燃烧着猛火。
地上的男人一套藏青色绸缎绣金丝蟒袍,长袍上点点猩红,腰间系着金带玉腰带,模样冷酷而俊美。
殷繁缕缓缓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浑身也泛着颤,眼前这个让她熟悉到化成灰都能够认识的男子——不是吴国的太子齐阳,还能是谁。
她死死的捏着拳头,双拳被捏得格格作响,凝眸冷若冰霜,那眸中是无尽的仇恨。
刻骨铭心的仇恨在这一瞬间像火花一般喷发!
她杀父辱母的仇人,灭她逸国的人就在她的面前!
仇恨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
殷繁缕的指尖掐的手心生疼,在手心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弯月形指甲印,殷繁缕迅速的拔出自己防身的匕首,贴着已经晕迷的男人的脖颈,她死死的咬着牙关,贝齿已经有些发麻,却也不愿松口。
母亲的呼喊声,那一场带着毁灭性的大火,一夜之间,逸国消失在她的眼前。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仇人,近在咫尺,她只觉得呼吸沉重,牙关也咬的咯咯发出响声。
殷繁缕的手指紧紧握着匕首,月光洒在匕首上,泛着寒光,如同冬月。
最终——
“哐……”匕首落地,殷繁缕整个人跌坐在地,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一颤。
她的手撑在地上,死死捏成拳头,她不能就这样结束了这个男人,这样只会便宜了这个男人,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她颜矽了结的。
而不是因为被追杀,身受重伤时,死在这香楼里。
所以这个男人现在的命,她还不能要,她现在要他活着,但是要他活的生不如死!
她冷冽如冰的眸光一扫,落在倒在地上的齐阳身上,齐阳的身上到处都是溢出鲜血的伤口,整个屋子都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的嘴角在月光下微微勾起一抹冷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跟她的仇人会这样相遇,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再次意味深长的落在齐阳的身上。
……
“哐”的推门声,殷白凡面色微红的推开了门,一身桃红色衣裳更显面色白皙,只是举手抬足之间皆是轻浮放荡之态,只是眉眼之间有些担忧之色。
“殿下……这是怎么了……殿下……”殷白凡带着哭腔,手指捏着丝绢轻轻在眼角抹。
“他失血过多而已,副阁主不必哭哭嘀嘀成这个样子。”昔萝微微皱眉,将手中盛着药的瓷碗重重撂下,语气也是有些不耐烦。
殷白凡捏着丝绢,伸出手指微颤的指着昔萝,刚才那娇滴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对着昔萝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殿下有半点闪失!我一定让你好看!”
“你越矩了!”殷繁缕迈着轻步走了进来,眸光冷冷的瞥了殷白凡一眼,一步一步走近殷白凡。
殷白凡心里一噔,她总觉得殷繁缕自从上一次刺杀之后,整个人性子也变了许多,那双眸子里似冷若寒冰,殷白凡多看一眼,都会被吓得心里一噔,让她不寒而栗,后脊背微微发凉。
殷白凡有些惊异的抬起眼眸,整个声音也在发着颤:“阁主?”
就连一旁的昔萝也看的有些不知所云,只是昔萝一向跟殷白凡不合,一直便看不惯殷白凡捏揉造作的行事,眼下看着殷繁缕教训着殷白凡,心里只暗自窃喜,眉眼间都是得意之色。
“阁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殷繁缕微微眯着眼,口中淡淡地道。
殷白凡目光微微一缩,心中颤动,规矩她当然知道,但是以往殷繁缕从来没有用规矩束缚过她。
不只是殷白凡震惊了,就连昔萝也有些不可置信,阁主对副阁主从来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今天为了她,让副阁主去领罚?
过了好半响,殷白凡意识到殷繁缕这是说真的,咬了咬下唇,无可奈何的低垂着头退出了屋子。
一旁的昔萝有些呆滞的看着殷繁缕出了屋子,好半晌都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殷繁缕轻轻推门,绿芜守在屋中见她来了,微微屈膝:“绿芜见过阁主。”
殷繁缕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室内烛光暗淡,她回身撩起窗纱,屋内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殷繁缕端坐在红木桌前,神态自若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炷香的功夫,宁静致远的午后,有鸟儿划过天际,徒增了一丝和气。
“叩叩叩”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殷繁缕轻轻挑眉,显然早就料到,微微瞥了一眼绿芜。
绿芜微微颔首,将门拉开之后便缓步退下。
殷白凡走进屋子,只见嘴角微微红肿,面颊也微微肿起来,发鬓也有些凌乱,双拳紧紧捏着,殷白凡规规矩矩屈膝,声音泛着颤:“白凡知错了!是白凡逾越了。”
殷白凡说话之间,抬眸打量着殷繁缕,目光深处的愤懑一闪而过。
殷繁缕强压着本体由心而生对殷白凡的憎恨和杀意,挑眉瞥了一眼殷白凡,眼中深处闪过一抹冰霜,微微点了一下头。
殷白凡被殷繁缕双眸中流露的冷漠吓得身子一哆嗦,她低低垂眸,一股恐惧油然而生,连连道:“只是白凡愚昧,殿下是如何被阁主救下的?”
“我让你呆在齐阳的身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要我让人去通知你?”殷繁缕冷冷的扫了殷白凡一眼。
字字珠玑,话里话外已经给殷白凡定了罪,更给她定了位,她只是一个棋子!
殷白凡也听出了殷繁缕语气里的冷漠,有些慌张的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阁主……阁主……我……”
“人是你救的。”殷繁缕面色淡然,轻轻挑眉,十分冷漠的语气。
“啊?”殷白凡有些不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微微扬了扬嘴角,带着狐媚之韵的眼眸闪过一抹得意:“白凡知道了,谢阁主。”
这么大一个人情,殷繁缕愿意给她,她怎能不暗自得意,只是脸上仍旧还火辣辣的痛。
殷白凡说罢,整个人微微屈膝,轻声冲着殷繁缕道:“白凡告退。”
殷白凡回了屋子绕过一直守在屋中的绿芜,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齐阳,殷白凡缓缓端起瓷碗,刚刚坐下,只听见齐阳有些不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殷白凡赶紧握住齐阳的手掌,眉头紧皱,满是担忧的语气:“殿下!你可算是醒了!”
齐阳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微微一噔,缓缓的用手撑着坐起身:“白凡?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妾身一直守在这儿呢!殿下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殿下了,若是殿下有什么好歹,妾身可怎么办啊!”殷白凡带着浓浓的哭腔喊着,一把扑到齐阳怀里,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怜爱。
齐阳眼眸冷凝,望着殷白凡:“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