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子的身形和眉眼,张鱼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下想起,这女子有几分像是前几天卖身葬夫的俏二娘。
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看到张鱼后也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娇笑起来:
“我的好弟弟,有点本事啊,这么快就找上山来啦。”
张鱼笑着对两人拱了个手:
“原来真是俏二娘啊,弟弟想你想的睡不好觉,这不,让贾三带路来找姐姐了。”
说着,在贾三腿上踢了一脚,把贾三踢得双腿跪在地上。
“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贾三再也不敢了,以后贾三为大当家两肋插刀三刀六洞……”
被称为大当家的男子没有理会贾三,而是把目光盯着张鱼,缓缓开口:
“兄台,在我雁回山的地盘上,这样对待我雁回山的人,不太好吧?”
张鱼抱着双臂,右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好像是不太好啊?那不知道这个东西你们雁回山有没有兴趣呢?”
张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后在大当家和俏二娘面前晃了晃。
“山寨布防图?”
大当家看到图后,脸色都变了。
“这张图……”
大当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三,也就明白了这张图是张鱼从贾三身上搜出来的。后面的话也就打住没再说。
大当家双手朝张鱼一抱:
“兄台,请到我聚义厅说话。”
张鱼也不矫情:
“大当家请。”
大当家一挥手,上来两个土匪从铺丁手中接过贾三,仍旧绑着绳子带了下去。
雁回山的聚义厅,不像电视中看到的那样建在山洞里,而是一幢用竹子建成的两层小竹楼。让张鱼意外的是,聚义厅的摆设没有电视上看到的虎皮、鹿头、烧着火的大铁锅等。而是在正中间摆放着一尊关公像,手拿大刀的关二爷面南背北,威风凛凛地睥睨众人。
关公像下面,两把宽大的靠背椅面向南摆放,椅子中间是茶几。
两把椅子前面,左右两边各排列着四把座椅。相邻两把椅子中间也是茶几,茶几上摆放着茶具。
而在大厅另一侧,则是摆放着一张书桌和两排书架。桌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齐全,书架上也摆放着很多书籍。
整个聚义大厅没有什么山寨匪气,反而是更像某个官宦人家的待客厅和书房。
大当家和俏二娘在上首的椅子上落座,张鱼则在右侧第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还没请教大人尊姓大名呢,不知大人何处高就?”
大当家不仅穿着上有点像读书人,说话也文绉绉的。
张鱼反倒没这么温文尔雅,哈哈一笑:
“大当家太高看张某了,张鱼就是土山急递铺一个跑腿的,哪是什么大人。不知大当家的如何称呼?”
“咯咯咯,雁回山王大叉子这个名号,张鱼弟弟不是前几天才听到的嘛。”
俏二娘听了张鱼的话,咯咯娇笑起来。
这下轮到张鱼有些懵了,俏二娘倒是还是那个俏二娘,王大叉子却不再是那天装死人的大黑脸络腮胡,反倒成了个文绉绉的白面书生。难道说是一个人的两个面?想到这里,张鱼突然想到了易容术。
“如果我们猜错,那天在山下见到的大当家,应该是经过易容的吧?”
“没错,这都是师姐的杰作,为了下山活动方便一些。”
王大叉子一边说一边看了旁边的俏二娘一眼,眼神里包含着宠溺,看得出他对口中的这位师姐感情很深。
“你这个弟弟倒是一点就通啊,咯咯咯,我喜欢。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
俏二娘身上,倒有几分江湖女子的侠气,人长得俊俏,性格也豪爽。
她话锋一转:
“弟弟,你还欠我们一匹白马呢?”
“什么?”
张鱼再次被意外暴击到。
前一阵子他被黎建功挖坑,让他步行去板桥急递铺递送黑漆朱字牌的急脚递,为了赶时间他选择了走小路,结果在小路上被一群强盗拦住。他用计制住了强盗头子,并抢了强盗的马才耽误了时辰。
张鱼还记得,那匹马是板桥急递铺丢失的,被他还给王虎换了顿酒喝。没想到,那伙强盗就是雁回山上的土匪,强盗头子就是王大叉子。
三番五次的遇见,还真是有缘啊。
深聊之下,张鱼了解到原来王大叉子和俏二娘都是洛阳人,他们是师姐弟。
俏二娘原名叫乔欣,王大叉子之前也不叫王大叉子,叫王仁泽。王仁泽是个官二代,父亲是洛阳一个六品小官,因为不肯跟奸臣同流合污为金人当内应,被人陷害满门抄斩,是师父和师姐从法场救了他。
后来,洛阳陷落北方被金人占领,师父也死在了金人手里,乔欣王仁泽师姐师弟就一路辗转往南行,跟着一群南下的流民来到了建康府。这一路上俩人用武功保护着一群流民,也慢慢成了这群流民的领袖。
再后来,他们来到雁回山下时,遇上了这里的土匪头子王大叉子。王大叉子带人想打劫结果被反杀,乔欣他们就上山收服上山土匪在这里落脚,从一群流民变成了土匪。师姐跟师弟也日久生情成了夫妻。
王仁泽一个读书人,加上出身官宦世家,一时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土匪头子身份,干脆就继续使用王大叉子这个名号。他们上山后立下了新的规矩,不再像之前王大叉子那样打家劫舍祸害百姓。而是以打劫贪官和为富不仁的富豪财主,来维持山寨的开支。
那天,夫妻俩跑到土山镇上上演了一出卖身葬夫的戏,就是想把李有财骗出镇子绑架,好狠狠敲一笔赎金。没成想,眼看成功之时却被张鱼给破坏了。
“原来是小弟一不小心,破坏了姐姐姐夫的生意,小弟在此赔罪了。”
听了王大叉子夫妇的经历,尤其是听了他们上山后没有祸害百姓,专干劫富济贫的事情,张鱼对他们产生了一些好感。
“兄弟说哪里话,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王大叉子虽然儒雅,但也豁达,可能土匪大当家当惯了,身上也有一股豪爽之气。
“今天,弟弟给姐姐姐夫带来了这个,就当是赔罪吧。”
说着,张鱼再次掏出了那张雁回山布防图,递给了王大叉子。
王大叉子接过图看了一眼,又递给了俏二娘。
“弟弟呀,你这可是给姐姐帮了大忙了。你不知道,这个贾三以前是跟着被我们杀死的王大叉子混的,我们上山后他一直表现得很忠心,你姐夫就让他当了山寨的三当家。谁知道,这贾三狗改不了吃屎,前些日子也不知收了野猪坡什么好处,就偷了这布防图带着一伙人下山,去偷被野猪坡了。”
“他偷了这布防图倒也不怕,可恨的是这个狼心狗肺,要投奔野猪坡。你可知道这野猪坡上是什么人,那是一群给金狗当走狗的畜生。”
说起这事,俏二娘俏脸上凤目圆睁咬牙切齿,看得出对金人和汉奸深恶痛绝。
从她的讲述中张鱼了解到,两个月前野猪坡大当家黑猪,带着一个叫赛罕合喜的金人来到山上,又是允诺封官又是给银子的,想要劝说雁回山也给金狗卖命。
但他们没想到,雁回山上的王大叉子早已不是以前的王大叉子,变成了跟金人和汉奸有深仇大恨的王大叉子。
结果就是黑猪和赛罕合喜都被羞辱了一番,王大叉子还把赛罕合喜的一个耳朵割了下来。
耳朵被人割掉,对于崇尚勇士的金人来说,这是极其大的侮辱。但由于金人的军队暂时还无法过江来到江南,赛罕合喜就想着利用被他收编的几股土匪,来攻打雁回山报仇。但雁回山虽然不高却地势险峻,加上王大叉子和俏二娘利用山势精心布防,让赛罕合喜的人吃了一次大亏。
吃过亏的赛罕合喜不再硬攻山寨,听了黑猪等人的劝说,收买了贾三让他偷出雁回山布防图。没成想这贾三太贪,偷了布防图后没有直接去野猪坡,想着走时顺便到土山镇上捞一笔,结果栽在了张鱼手里。
要不是张鱼抓住贾三送回了布防图,雁回山很可能被偷袭落入金人和卖国贼之手。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张鱼挽救了雁回山。
“来人,摆酒,我要跟张鱼兄弟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王大叉子夫妇摆酒感谢张鱼,双方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一顿酒喝下来更是意气相投惺惺相惜。
“兄弟,你是我雁回山的大恩人,以后用得着雁回山的地方只管说话,我王大叉子保证毫无二话。”
张鱼临走时,王大叉子拍着他的肩膀,一遍遍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