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西府2
“这是你的吧。”
姜初颜摇了摇盒子。
老婆婆口中当年随着丞相来临县的两位公子是魏怀沉和魏知贺，她想起来了。
这血玉做成的骨笛，世间难寻第二支，除了当时备受宠爱魏知贺能得到外，谁是能得到？
“是，这只血玉骨笛是当初舅舅带回来的，我便让人在内侧刻上了你的名字，本来是想送给你的。后来却不知道丢哪去了，一直也没有找到，没想到在这。”
当年她本是要送给姜初颜的，却意外遗失，派人寻了很久也没有结果，不想今日在这里找回来了。
姜初颜看着手中的血玉骨笛百感交集，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福缘寺的和尚说，她和魏怀沉之间本无缘也无份，这缘不过是从别处偷来的。
姜初颜在竹林中站定，前面是山坡，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落入陷阱的。
“其实刚开始我更是亲近你的。”
姜初颜红着眼眶看向魏知贺，声音中却是带了几分哽咽。
“小时候第一次在宫里见你的时候你被皇后娘娘罚跪在雪里，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我跑到你面前本来是想安慰你的，你却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糖，那颗糖是我吃过的最甜的糖。”
魏知贺看着姜初颜，眼中带着几分对过去的眷恋。
“我当时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小哭包，明明是我在罚跪，一个小娃娃的哭唧唧的跑了过来，没办法我就只能把怀中的糖拿出来哄小哭包。”
“那个时候你跪在雪地里，落了满身的雪，明明自己很虚弱，却还是冲着我笑。你本来就长得格外好看，像是年画中的瓷娃娃，跪在雪地里面更显得精致。
每次我犯错，都是你挡在我面前保护我。每次都会柔声细语的同我讲话，给我讲故事讲笑话。
我那时候就觉得，知贺哥哥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厉害还很温柔，我总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会你总不爱笑，我就去学各种办法想要逗你开心。
那次我掉进陷阱里也是这么觉得的，知贺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知贺哥哥这么厉害一定会找到我的。”
魏知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姜初颜，静静的听着姜初颜说着当年的事情。
“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你都没有来。我从白天等到晚上从一开始的淡然慢慢的开始恐惧，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等到你，却等到了魏怀沉。
那会，我看着无边的黑暗中仅有的的几颗星星，听着狼嚎，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到底有几颗星星。最后我快崩溃的时候是魏怀沉救了我。
你看，小孩子的偏心总在那么一瞬间，很容易吧。从那之后我便觉得魏怀沉就是我的救世英雄，是他把我从那个大坑里面救了上来，然后把我背了回去。
从那之后我就喜欢粘着他，走哪都跟着他。他总是喜欢偷偷溜出去，我也在后面跟着，那个时候陆文昭还总喜欢抢我的银子买糖葫芦。”
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魏怀沉所以她才认识了陆文昭，其实魏怀沉是因为她才认识了陆文昭。
“其实当时，这个方向是我要去找的。”
魏知贺看向无边际的黑暗，这里这么黑，颜儿这么怕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一定很难过吧。
“本来是我要朝这个方向去的，魏怀沉去的另外一个方向，是魏怀沉说他要去这边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魏怀沉将你背回去的背影，我当时特别后悔，为什么我当时要和魏怀沉换？”
“后来，父皇也渐渐的在国事上与我商量，见你的时间也就少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若是当年我没有和魏怀沉换，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我不会一直将自己忙于国事之中，也不会驻守边关七年不回。”
魏知贺看着姜初颜的眉眼，现在的颜儿眼中拥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和阴郁。
其实他想说的是，若不是当初的话，他不会这么早就离开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也许秦将军府就不会发生那一夜的血案，一切就还有挽回的可能，颜儿也就还是当初的颜儿。
“他不似你这般沉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他爱笑、爱赌气、爱撒娇，我总是笑他说你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呢。
可是，我明明已经为了他改变了很多了，我开始喜欢弹琴因为他喜欢琴声，我开始喜欢喝酒因为总是需要有人陪他大醉一场，我开始喜欢天青色的衣裳因为那是他喜欢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走到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为什么？明明已经有缘了，为什么不能走到最后呢？”
姜初颜跪在雪地中，眼中的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雪上，融化了白雪露出了泥黄色的大地。
声声质问却像是执念，这么多年相守却没能走到最后的执念。
魏知贺站在一旁撑着伞，飘下来的雪却还是落了姜初颜满头。落在了姜初颜的脸颊上。
他没有去安慰她，也没与去阻止她。
她和魏怀沉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看在眼里，无论当初如何，始终保护了颜儿这么多年。他不能去否定这么多年来，颜儿和魏怀沉的一点一滴。
那现在就当作是颜儿对魏怀沉、对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的一个告别，从此以后颜儿的一切再与魏怀沉无关。
哭出来就好了，此后便再与魏怀沉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魏怀沉，这是我对你最大的退步了，让颜儿好好的与你道个别，此间陌路，再无纠葛。
雪渐渐的小了，姜初颜的哭声也渐渐的小了，风声吹过竹林，倒显得有几分凄哀。
马车趁着月色赶往京城，姜初颜在魏知贺怀中沉沉睡去。
雪已经停了，今晚的月色十分的好。
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射出不一样的光彩。马车碾过雪地，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清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