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找没有找到阿舟。”
自从水滴回来,把阿舟失踪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二人已经寻了一天一夜了,只留水滴一人在原地苦等。此时已是初冬,刮来的西北风已经透着寒意,身着单衣的水滴,不停地摩挲着双臂,焦急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诶!马蹄声!他们回来了!”水滴向手心呼了口热气,迅速站起身来,踮起脚尖,朝他们挥手。
水滴努力睁大双眼想看看,马背上有没有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三十马,
二十马,
十马。
“吁!”马匹已到眼前,水滴放下踮起的脚后跟,没有,她没有看到所期望的那个人。
“还是没有找到阿舟吗?呜呜呜。”
“我和王爷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周围的互市,村落,但凡有人的地方,哪怕没人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追鹰翻身下马,接过嵬名洪也手中的缰绳,让两匹马儿好吃草。
“那王爷,怎么办啊,难道不找了吗?”水滴把目光投向嵬名洪也,此刻能救阿舟的人只有他了。
嵬名洪也提起水袋,往嘴里一灌,水袋慢慢由圆鼓变得干瘪,他喝完水用袖子一扫下巴,将水袋扔给了追鹰,示意追鹰去打水。这才开口说道:
“倘若是自己走丢,哪怕自己走不回来,也被我们找回来了,这情势怕是被人故意掳走的。”
“掳走的?阿舟之前也从未到过西夏,除了你们阿舟也不认识其他西夏人,更不会有仇家,为什么要掳走她呢?”
嵬名洪也看着远处灰白的天空,此时心中已经有了盘算,看这天气怕是初雪日期已近,是去寻她?还是为了不耽误初雪宴继续赶路呢?
“累死老子了,可算到了。”
“嘘!小点儿声,这是庆平王府,你以为你在互市啊,扯着嗓子瞎喊。”
两个男子停下马车,扯开门帘,光线打在李扶舟的脸颊上更衬的她白嫩细腻,看着昏迷中的李扶舟,嗓门大的男子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把她的脸颊,却被另一个男子伸手打断。
“这南朝女人就是水灵,这皮肤可真白啊,啧啧啧,我要是能玩上一玩,那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瞎说什么呢,这是庆平王要找的人,还能轮得上你?擦擦口水你他妈做梦去吧。行了,我去通报一下,你把马车看好,别让她跑了!”
“唉,行了,知道了,你去吧!”
大嗓门男子扯回车帘前还不忘揩油,摸一把李扶舟的腰。
“哎呦,馋死个人,只能看,不能吃,他妈的等老子收了货钱,一定要去互市买个南朝女人玩个痛快!”
车帘落下,马车里又恢复到安全的黑暗状态。李扶舟此刻佯装昏迷,不敢有动作,只能厌恶的皱皱眉头,翻个白眼,她此生最讨厌陌生男人的触碰,特别还是色狼揩油,当真是恶心至极。
发泄完自己的厌恶情绪,她告诫自己在这种环境她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理性思考,寻找一线生机。他们刚刚说这里是庆平王府,既然称王应该是西夏帝之子,她记得追鹰说过嵬名洪也是西夏帝最小的四子,那这位应该是嵬名洪也的哥哥。那这位庆平王为什么要半路掳走她呢?难不成也想从她身上知道不死药的下落吗?
“进来吧,连带着马车一起送进府内。”府内的侍从高声喊道。
“是!大人!”
马车缓缓驶进庆平府内,李扶舟透过门帘缝中打量着外界的一切。庆平王府主殿是一座双层八角飞翘檐建筑,房檐最上方有一个类似佛塔一般的装饰,却不似中原形制,其顶部极其尖锐好似要冲破云霄,佛塔正下方有一个正方形的四花形底座,雕琢的图案极其繁复,都是李扶舟哪怕在现代社会也不曾见过的模样。大殿门前立着八根大柱,全都粉饰成金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富贵异常。大殿台阶两侧放有一对香炉,香炉很大,应该是焚经祈福,上香祷告所用的。李扶舟想起嵬名洪也身上时常带有焚香的味道,应该就和西夏这个国度信仰佛教有关。
“王爷,小的已经把人给您带来了,人就在院内的马车里,您看…”
庆平王摆摆手,身边的侍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根金条,男子接过金条,喜出望外,连忙应声道:
“谢王爷,谢王爷,没别的事情,小人就先告退了。”
庆平王再次摆摆手,男子将一根金条藏于怀中,一根在手中紧握,弯腰行完礼,识趣的离开了。
门外的大嗓门男子见他回来,兴奋的搓搓手,激动地声音都比以往尖细:“怎么样,怎么样?王爷给了多少赏钱?”
男子掏出一根金条,吹了口气弹了一指,说道:“就这一根金条咱俩五五分,怎么样?够意思吧!”
“嘿嘿嘿,够意思!真够意思!老子先去吃上一头肥羊,明天一早就去买个南朝女人睡个够!”
李扶舟听见二人说话声音渐远,偌大地王府庭院内只有她一人一车一马,她缓缓起身,全身关节因为许久不动发出“咔咔”地声音。这一天一夜在马车里为了不和两个男人发生正面冲突,她只能一直佯装昏睡,连厕所都没上过,此刻地她肚子涨得老大,只想赶快找个地方方便。
“随本王一同去院里瞧瞧这个唐氏女究竟是何模样?竟让老四亲自去南朝寻来。”
“是!”
“对了,刚刚那两个牙人,行事粗陋,想必也不是个可信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王爷!观墨明白!”
李扶舟刚想扯开门帘下车方便,听见有脚步声,马上缩回车内,从门帘缝中观察。
只见两个男子从殿内走来,在前的男子与追鹰年龄相仿,头顶头发被剃去,只留着前额和鬓角的头发,但都被剪短,脑后的头发披散,身着小翻领对襟窄袖长袍,束青色腰带,手臂上搭一条长巾,脚蹬一双圆头靴子,正伸长双手为身后男人引下台阶。
身后男子微微低头看脚下台阶。他面留长须,束发头带金帽,身着团花长袍,腰扎帛带,下着长裤,脚蹬黑金长靴。虽然不似嵬名洪也那般高大,也算是气宇非凡,但他身上却没有嵬名洪也的野性粗粝,倒有几分文雅之气。细看面容还有几分与他相似,年龄上也长他不少,他应该就是庆平王。
正当李扶舟思索着,一只手穿过门帘,五指张开在她面前,似乎想抓住什么一样。李扶舟猛然一惊,身子往后一挪,正惊愕之时,从门帘外传出一个声音:
“唐氏女,大夏国欢迎你的到来!”
越往前行,天空越是暗淡无光,阴云密布,好似要酝酿一场大雪。因为一人不在,水滴骑上了阿舟的马,三人今日赶路速度极快,再有一日光景就能到兴庆府,所以三人决定今晚不再休息,连夜赶路。
“王爷,阿,阿舟怎么办,我们不找了吗?也不知道阿舟她现在是生是死…”水滴见嵬名洪也一路向前,全然没有再寻阿舟的打算,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自己的疑问。
片刻,嵬名洪也并未答复。
追鹰望向水滴,只见她神情落寞,也不愿开口再问。
“王爷,咱们当真直接回兴庆府吗?阿…那个中原女人怎么办?”
“先回兴庆府!”
“是…王爷…”
嵬名洪也的回答满是暴怒和冷漠,追鹰也不敢再多言,王爷也好似变回了那个他认识的王爷,这不是追鹰所期盼的吗,他当时并不喜欢在临安那个细腻,温和的王爷,但是当他变回原来的他,追鹰却如此不适应,准确的说是不喜欢。但追鹰明白自己的职责只能是服从,无论他是何模样,只得跟随他继续前行。
水滴的手背感受到阵阵冰凉,这种感觉是她多年在临安未曾体验过的触感,抬起手背仔细一看是六边形的白色物体,水滴顾不上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大声朝二人喊去:
“啊!下雪了!快看下雪了!”
“王爷,确实下雪了!陛下的初雪宴很快要开始了!”
嵬名洪也抬头,一点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近乡情更怯,一点清凉勾起了他最不愿面对的回忆。自与婴妨成婚以来,每一场初雪每一次初雪宴,都是婴妨陪她的,算上今年正好是第十个年头了,只不过今年应该是婴妨最后一次陪自己赴宴了。以后她的位置就会由她来接替,只不过她现在又身在何处?嵬名洪也现在只想赌一次,赌一次她应该就在那里,赌对了这一切将如他所愿,赌错了的代价是他要同时失去这两个女人。
秦晋王府
“王妃,下雪啦!快来看啊!”侍从兴奋地朝屋内喊去。
听见外面下雪了,婴妨也想出来看看这贺兰山的第一场雪。
婴妨伸出手心接住了两朵雪花,雪花在手心中渐渐融化,融为一体。她想伸手再接住一片雪花,可惜这片雪花并不留恋她掌心地温度,一心只想落于地上。
“是啊,下雪了,他要回来了,哦,不…是他们要回来了。”
“是啊,是啊,王妃说的对,王爷和追鹰马上要回来了,回来准备赴陛下的初雪宴呢!”侍从欢快地接话说道,希望自己能讨好眼前这位秦晋王妃,马上到年底了,自己也能多拿些年赏。
“往年初雪宴,王爷都是带着王妃一同出席呢,必然今年也不例外,裳司院送来了南朝最新的冬装衣料,王妃选个好料子做身新衣服必定能惊艳四座,给咱秦晋王府增光!”侍从说完看向王妃,王妃好似也并无喜色,可能是太过想念秦晋王吧,好在秦晋王马上要回来了,王妃应该马上就能笑逐颜开了。
“走吧,回屋里吧,今年这雪下的太冷太早了,这室外早已经不适合我了。”
“是!王妃!”
庆平王府
李扶舟被锁在主殿二层,这里以前供奉神佛,后因废弃,常年无人打扫,到处落了厚厚地灰尘,也正是因此这里根本无人会来,自然成了羁押她的好去处。
“下雪了。”李扶舟望着窗外发出了惊叹声,而后自言自语道:“嵬名洪也应该也要去赴西夏皇帝的初雪宴了。”
说完李扶舟自己都笑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管什么初雪宴。人果然还是要老老实实认命的,她一穿越过来的小小人物,刚到西夏,还没等混到脸熟,明天怕是要命赴黄泉了。只怪自己命不好,人家的女主穿越以后总会遇到男主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翻江倒海。她呢?哼,估计嵬名洪也都不记得还遇到过她这个人吧,她太渺小了,小到和同时期千千万万普通百姓一样,史书工笔上都不配拥有姓名,有的只是一个集体代称——百姓。
或许死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说不定借此她可以重返自己的世界,那里至少还有她魂牵梦绕的家人,这里对她来说太过残酷,特别是脚下的这片西北土地,虽然不懂西夏历史,但这片土地的残酷她是了解的,即便她躲过这劫,但是只靠她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在西夏生存下去的。
她想到这里不禁落泪,想到阿妹,想到水滴。
“阿妹,水滴,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