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快看我抓到啦,我抓到啦!”水滴抓着兔子的耳朵兴奋地朝李扶舟喊道。

“我看到啦,不愧是水滴,你好厉害啊!”李扶舟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的回应道。

嵬名洪也见状说道:“看不出来,这小女子身形肥硕,但是这身法倒是极快啊,看来以后追鹰的名字要给他了。”

追鹰有些气不过,好似小孩子撒娇一样说道。

“王爷竟会笑话我,我这追鹰的名号可是王爷亲自取得,她可用不得,叫她追兔倒是差不多。”

“追兔?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好似点到了嵬名洪也的笑点,追鹰很久没看到王爷如此开怀大笑了。

水滴听到他们说什么兔,他们不会也对这只兔子感兴趣吧,想来便马上大喊:“追鹰大哥,快来啊,帮我一起收拾兔子,咱们晚上烤兔肉吃!”

追鹰背过身去,不想理会她,只当做没有听到。

嵬名洪也倒是劝道:“去吧,许久没吃了,我倒是馋这口儿了。”

“是…王爷…”追鹰听到王爷这么说,这才不情不愿翻身下马,朝兔子走去。

农历八月底的北方,夜晚的寒气已经有些透骨, 四人围坐在篝火旁,在沙地里闷烤已久的兔肉飘出阵阵香气。

“熟啦,熟啦,追鹰大哥快挖出来吧!”水滴已经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搓搓手准备好好美餐一顿。

追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王爷想吃,他怎么可能听这个胖丫头的摆布。

“知道了,催什么催,就知道吃,怪不得生这一身的肥肉!”

水滴吃了闷亏,但论毒舌她又怎能敌得过追鹰呢?只能环住李扶舟的肩头,扶在她身旁求安慰:“阿舟,你看!追鹰大哥欺负我,他怎能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语啊,嘤嘤嘤。”

李扶舟之前也没少经受追鹰的毒舌攻击,但这次看见水滴受了委屈,自然心下不甘,干脆新账旧账一起算,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她清清嗓子,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怪不得这个年纪还没成家呢,说话这么毒舌,哪有女孩儿愿意跟他呢?水滴,你说是不是啊?”

水滴趴在李扶舟身旁眉开眼笑,嘻笑不止,这大仇得报的滋味真是舒坦。

“阿舟说的正是!嘻嘻嘻…”

李扶舟看到水滴的笑脸,一瞬间好似看见了阿妹的脸重合在眼前,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神情也慢慢没落,不知道阿妹现在怎么样了。

追鹰被李扶舟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想辩白也是语无伦次。

“你!”

“王爷!她!”

嵬名洪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这般温馨愉悦的场景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阿舟,其实说的也不假,追鹰这个年纪确实该成婚了。”嵬名洪也接过话茬,难得逗乐的说道。

听到嵬名洪也叫自己阿舟,李扶舟有些吃惊的看向他,好像和他认识以来,他从来没有喊过自己名字,现在这么亲昵的称呼她,她到有些不适应。

“王爷,咱连你也…”

追鹰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来,想找嵬名洪也帮腔,不曾想他家王爷也不帮他,只能用力刨被埋在沙土里的兔肉撒气。果然大力出奇迹,不一会兔肉就被追鹰刨了出来。

“呀!这可怎么吃啊,这上面全是泥沙!追鹰大哥,我说让你找个大叶子包起来,做叶子包鸡,你不包,这下可好,我辛辛苦苦打来的兔肉可吃不到了。”水滴看着满是泥土的兔肉,惋惜的感叹道。

追鹰刚被群攻,本来心中就压着怒火,正好借此发作出来。

“你瞎扯什么呢?你去找找看,我把周边草丛树杈都翻遍了,哪里有什么大叶子,我看你长得像大叶子!”

李扶舟看着两位小学生打架真是头疼,刚刚她开追鹰的玩笑好像有些过了,罢了,这个和事佬还是她李扶舟来做吧。

“没事,水滴,你去河边把肉上面的泥土洗掉,咱们再用火把表面的水汽烤干就好啦。”

水滴伸展开委屈巴巴的脸蛋,转头用鼻子朝追鹰冷哼一声。

“还是阿舟办法多,不像有些人心眼小还爱记仇!”

追鹰拿起刀柄向水滴砸去,水滴一见形势不妙,吐吐舌头,抡起兔肉朝河边跑去。

“追鹰,你也去,帮帮她。”嵬名洪也说道。

“不用吧,王爷,她自己做的来。”追鹰满是不情愿的拒绝道。

“让你去就去,我的话你也不听!”嵬名洪也这次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王爷!”追鹰再怎么不愿意,王爷的话他还是听的,拿起水袋不情不愿地向河边走去。

走了两个热闹地所在,剩下的他和她安静如画,只有柴火噼啪作响。

“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要不然也不会把追鹰也支走。”

李扶舟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柴,燃烧产生的烟雾,让她下意识的把头侧向一边。

“阿舟果然聪慧。”嵬名洪也用手挥了挥眼前地烟灰,眼睛盯着跳动地火苗,面无表情的夸赞道。

“好啦,快说吧,怎么和追鹰呆久了,王爷您怎么也阴阳怪气起来。”

“你知道李载舟吗?”嵬名洪也问道。

李扶舟被这三个字吓了一跳,他这个问题问地太过突然,太过直接,摆弄柴火地手停住了,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贴身的包袱,想起那日在南春客栈的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第三幅画,这幅画卷上的人正是李载舟。难不成他偷偷翻过自己的包袱,发现了画卷?不可能啊,这个包袱一直都是自己贴身背的,连睡觉都是当作枕头用的,他应该不会知道的。

“我当然不知道。”李扶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拨弄着柴火。

“那你知道不簪军吗?”嵬名洪也继续问道。

“这个我当然记得,在野三村的时候就听阿婆讲过,你不是也在现场吗,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 。”

嵬名洪也点点头,起身,隔着篝火站到李扶舟对面,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开口说道。

“阿婆当日只说过不簪军主帅是位女子,在这位女主帅被杀后,不簪军并没有就此土崩瓦解,而是由一位新的主帅统领。”

“你说的那个新主帅不会就是李载舟吧?”李扶舟开口说道。

嵬名洪也低头踱步,他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他浅哼一声,似是褒奖似是嘲笑。

“李载舟,前唐公主长子,前唐公主死后,就由他继任不簪军第二任主帅,他手握前唐丹书铁券,可发号不簪军三万将士,但如此重要之人为何野三村阿婆并未提起?你可知道是为何吗?”

“要么是人已经不在了,要么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不愿被人提起。”李扶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并未离世!”嵬名洪也用非常确定的口吻回答道。

“他既然没死,大宋他是待不下去的,难道他在西夏?”

“不错!他现在正在我们要前往的地方,大夏国!”

篝火终于烧到最旺,已经不需要在添加柴火了,李扶舟停下了摆弄手里的柴火,静静的看着嵬名洪也。他与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李载舟要逃到西夏,那他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那他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与他的名字如此相似?”

“他就是你的…”

“阿舟!我回来了!兔肉上的泥沙已经冲洗好了!”

水滴和追鹰二人回来了,水滴兴奋的叫喊声打断了嵬名洪也的话,剩余的话也不便再提。

“不仅走路快,干活也比兔子还快,真不知道还要他去做什么。”追鹰悠哉地找了个树干靠上,双手抱在胸前。

“追鹰大哥,再烤一下兔肉的事情就交给你啦,毕竟刚刚兔肉是我洗的!”

追鹰举起了握紧的拳头,作势向水滴砸去,水滴马上躲到李扶舟身后,朝追鹰吐吐舌头。

水滴抬头看看这两人觉得气氛有些奇怪,“阿舟,怎么啦?你不开心啊?”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追鹰擦了擦烤兔肉上的烟灰,用刀片了一大块,举到嵬名洪也面前,“王爷,你先吃!”

没想到嵬名洪也推开了追鹰的手说道:“你们吃吧,我去休息了。”

“王爷……”追鹰望着嵬名洪也离开的背影,有些没落,要不是王爷想吃,他才不会帮那个胖丫头忙前忙后,到头来王爷却一口都没吃。

“王爷不吃,那我吃!”水滴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追鹰手上的大肉片。

“你!还给我!那是给王爷的……”

“反正你家王爷也不吃,浪费了还不如给我吃……”

追鹰和水滴因为这块兔肉两人打闹的火热,李扶舟因为刚刚的事情全然没了胃口,现在她只想静一静好好想想他刚说的这番话。

“阿舟,这块给你…”水滴转身想把这块兔肉给李扶舟,却只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阿舟……”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距离初雪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这些天他们一直忙于赶路,效率也比平时高了不少,只想在天冷之前快点赶回西夏。

“阿舟,我们还要多久能到西夏啊?”水滴虽然脚力够快,但还是个孩子。这几天连续赶路她已经开始倦怠了。

“还有……”李扶舟也答不上来,在现代社会都没出过省的人,她确实对路程没有概念。

“很快了,再有不到两天我们就能赶回兴庆府了。”嵬名洪也替李扶舟回答了水滴的问题。

“啊,还有两天啊……”水滴恨不得现在脚下就是西夏的土地。

“不过,前面不远处有个互市,虽然以贩售青白盐为主,也有不少的南北杂货,奇珍异巧,你们若觉乏味,可先去逛逛,你们女子不是最爱逛这些集市吗。”嵬名洪也虽然回答着水滴的话,但目光却落在李扶舟身上。

“诶!好啊,好啊,阿舟,我们去逛逛吧!”水滴在马下,疯狂摇着马背上李扶舟的手腕。

“知道啦,知道啦,阿舟陪水滴去瞧瞧!”

“太好啦!我们快去吧!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好吃的!”水滴舔舔上唇,除了上次那顿烤兔肉,她已经很久没有开荤了。

他两位男人自然负责看护行李,原地等待。追鹰斜倚着树干,嘴里嚼着尾巴草根,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两年青白盐的生意也不好做,谁知道那集市上能有什么好东西,逛了也白逛。”

“阿舟,快来看啊!这里有好多好看的耳环,这里!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啊!这里羊肉好香啊!”

水滴在前面一路狂奔,两排热闹的摊位她应接不暇,不知该看哪个才好。

“知道啦,你慢点啊,小心别走丢啦。”李扶舟在后面看着水滴像脱缰野马一样,小心地叮嘱道,看着她如此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阿舟,快点,我要去前面喝羊汤,你快跟上啊!”水滴催促道。

水滴的速度确实快,在后面的李扶舟一时被前面的路人遮住了视线,再一转眼就寻她不见。

“水滴,水……”李扶舟觉得自己好像挨了一闷棍,眼前一黑,一个粗粝的布袋套到自己身上,再就没有了知觉。

“这西北的羊肉就是香啊,不但没有腥膻还透着一股奶香,阿舟!阿舟,快来啊。”

水滴砸吧砸吧手指,以为阿舟就在身后,扫视了身后的人群,并没有发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诶!阿舟?阿舟呢?”

日过晌午,嵬名洪也和追鹰拿出干粮充饥。

“这女人逛起集市来,真是没完没了,这都大半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带些好吃的回来。”追鹰吃着干粮依旧堵不上他的嘴。

“她们回来了。”嵬名洪也看到远处一个圆润的身影渐渐靠近,但她旁边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下顿感不妙,将手中干粮一扔,站起身来。

“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舟她,她不见了!我把她弄丢了!呜呜呜……”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李扶舟,在马车的颠簸下终于清醒过来,她还未来得及睁开双眼打量一下周围,只听到马车外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快些!再快些!耽误了大事,你我二人拿命也赔不起!”

“知道了,咱们已经没日没夜的赶了整整一天路,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前面就是兴庆府了嘛!”

“兴庆府?”李扶舟嘴里重复了一遍,好像听嵬名洪也说过,是西夏的首府。她瞬间清醒,瞪大双眼,低语道:

“难不成我已经到西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