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在昭阳宫摆了晚膳。”灵芝刚迈进殿中,就看见林昭仪对着摆了满桌的菜肴发呆,“娘娘您用膳吧,再等下去该凉了。”灵芝悄声走上前替娘娘布菜。

“呵,皇上当真如此宠爱景婉仪?从坤宁宫离开后便去了昭阳宫,连晚膳也摆在那,莫不是今夜亦是那贱人侍寝?!”林玉儿一拍桌子,碗上的筷子滚落到桌上,伺候的人连忙跪下。

“皇上上次同本宫一起用膳是什么时候,本宫都快忘了。”

“本宫还记得皇上曾经最爱吃这道龙凤三丝,于是每天的午膳和晚膳便都叫小厨房做了这道菜,只想着若是皇上来这安宁殿便能吃上.......”

“娘娘.....景婉仪如今已是景嫔了....皇上还为了她把江平贵给撤了,打了二十大板赶出宫去了,内务府上上下下都被换了个遍,咱们的人所剩不多了......”灵芝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好一个景嫔,好一个永嘉郡主......淳贵人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娘娘息怒!”

“息怒?只有除去景嫔,本宫才能息怒!”她冷笑一声,涂着牛血红蔻丹的手扶在了腮边,悄无声息地抹去滑下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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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太后回宫的家宴在寿康宫西苑明德殿内举办,灯火通明,金光浮跃。

裴时裕高居上首,两侧各坐着皇后与太后,下头按位份坐着各宫的主子娘娘。

宴席中龙舞蛇飞,好不热闹,云衫侍女,频倾美酒。

“娘娘,这山药糕性寒,您少吃两块。”入画趁着给白如馥倒花酒时,小声提醒道。

白如馥有些不好意思,这山药糕当真是好吃,上面点缀一片金黄的桂花,香香的,乳白的山药入口即化,枣泥馅儿甜中带香,不能怪白如馥贪嘴多吃了几块。

这边裴时裕也老早就注意到那丫头格外喜欢那道山药糕,被侍女提醒了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模样,便招手让苏如海上前,“把朕的这碟酒酿桂花糕拿去给景嫔。”

苏如海一躬身拿着碗碟下去了,将桂花糕递给入画,“娘娘,皇上让奴才将这碟酒酿桂花糕拿给您,这是米酒酿成的,有补气活血的妙用,娘娘慢用。”

“替我谢谢皇上。”白如馥的美目与裴时裕对上,交缠片刻后分开。

一旁的太后瞅见裴时裕的眼神总是黏着白如馥不放,嘴角的笑一僵,将酒杯放在案上,给云姑姑叮嘱了几句,后者便悄悄转身离开了。

“皇上,哀家出宫礼佛时在路上遇见一卖身葬父、无家可归的孩子,哀家见其可怜,便将其带在身边。”

太后的话一说出,下面的嫔妃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林昭仪的脸色亦有些不太好看,光一个景嫔就够让人烦了,太后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孩子懂事体贴,在哀家身边伺候勤谨恭顺,哀家便认她做了义女,如今,她亦跟着哀家回宫,皇上可要给这孩子一个位份啊?知意——”

太后话音刚落,大殿一侧便走出一位妙龄少女,瞧上去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穿一件月白色菊纹上裳和同色的百褶如意裙,梳着个流苏髻,簪着支茉莉羊脂小簪,婀娜生姿。

观其相貌,可以称得上是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那女子走至殿中,跪下行礼,“民女南知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声音倒是好听。”妍妃扭头和白如馥嚼舌根,“只是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

“皇上喜不喜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喜欢。”白如馥淡然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平身吧,你叫南知意?”裴时裕面上依旧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态度。

女子轻柔一笑,“回皇上,民女名字正取自’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好一个‘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太后想让你入宫,你是如何想的?若你不愿,朕亦可封你做女官,不必入宫伺候。”

南知意再次跪下,“回皇上的话,能入宫伺候皇上是民女之幸。”

“既然你是太后的义女,那这位份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去,便册你为正五品容华,赐居含章殿,那里离寿康宫近,你也好服侍太后。”既然太后当众塞人,皇上也不能不给太后这个面子。

“臣妾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南容华面上难掩喜悦,太后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只是其他嫔妃却是笑不出来。

一入宫便仗着太后的推举,成了容华,真不是是个简单的角色,“本宫才不相信这狐媚子是无意碰见太后的,定是谋算好想入宫争宠的!”林昭仪的脸上乌云密布。

“娘娘,您小点声,可别叫太后娘娘听见了.....”灵芝吓得劝道,“该生气的是景嫔呢,爬了这么久也才爬到一个嫔位,还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女,崇嘉尊贵的郡主呢,不是照样被一个从宫外捡回来的民女压在头上。”

林玉儿闻言表情松快了些,眼神落在白如馥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痛快,“还当皇上有多宠爱她呢,还不是轻易捧了别的女子上位,当真是痛快!”

入画小声地嘀咕,“那林昭仪总瞧着您做什么?真是瘆人。”

白如馥不在意地抬眸,正对上林玉儿幸灾乐祸的眼神,遂低下头,将那新酿的花酒送入口中,“她这是巴着我生气呢。”

“那娘娘您可生气?”吟诗小心翼翼问。

“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李家嫡女没了,李家庶女又与本宫交好,这后宫里如今竟没有能为李家驱使之人,南容华不过是太后送进来的棋子罢了。”白如馥察觉到上头的裴时裕在看她,嫣然一笑,举起酒杯遥遥一敬,示意自己并不介怀此事,“别忘了这是太后推给皇上的人,皇上只能宠却不能爱,一个不会得到皇上真心的人,本宫生什么气?”

“娘娘聪慧......”入画为景嫔添酒。

大概是演了这么一遭,下头的气氛便有些淡淡的,太后也乏了,宴会很快就散了。

“皇上,敬事房的公公已经候着了,您可要翻牌子?”苏如海禀道。

“不必翻了,朕今夜就歇在含章殿。”裴时裕朝南容华招了招手,在太后满意的目光中,携这位新封的容华娘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