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冷落
“皇上,敬事房的人在外候着了。”苏如海替皇上添了点茶,“您已经批了一下午的折子了,该歇息了。”
裴时裕丢下毛笔,苏如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小太监将外头的张公公请了进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翻牌子。”张公公将托盘举过头顶。
裴时裕的手滑过上头的一张张绿头牌,在景婉仪的牌上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移开,一伸手将淳贵人的牌子翻了过来。
张公公一看,“那奴才先去通知淳贵人准备接驾,容奴才告退。”
晚些时候,裴时裕的仪仗便到了明光殿门口,早早得了敬事房通知的淳贵人早就候在宫殿门口,见皇上来了,由喜儿扶着上前一步,“臣妾给皇上请安。”
裴时裕虚虚一扶,“你如今有身孕,不必多礼。”
淳贵人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是。”说罢起身,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屋子。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臣妾可要再摆一桌?”
“不必了,朕没胃口。”
“那皇上喝点茶吧,今日内务府的人正巧送来了西湖龙井,这茶夏季喝最合适不过了。”
“也好。”裴时裕坐上那红木罗汉床,“你近来身子可还爽利?”
外头有宫人进来,呈了茶盏于桌上。“太医说,待足了三月,胎像便稳了,这孩子好动,常常踢臣妾呢。”淳贵人对于皇上今日歇在明光殿十分受宠若惊,自打行宫回来以后,皇上便不曾来过这,她还以为皇上因着自己对景婉仪无礼一事而介怀了。
裴时裕虽对淳贵人没多少感情,但对于这腹中的孩子还是有几分在乎的,“你好好养胎,平日里若是有需要,只管找太医来,吃穿用度上也要多加上心。”
见皇上如此关心腹中孩儿,淳贵人的鼻头一酸,“臣妾明白,谢陛下关怀,皇上平日里忙于政务,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朕知道。”说着,裴时裕的眼神落在淳贵人已有些显怀的腰身上,不知怎的,又想起午后夏常在的话,后宫里与景婉仪同时或后于她进宫的嫔妃但凡有些恩宠的,几乎都有了身孕,偏偏承宠最多的景婉仪却迟迟没有动静,若是天意如此倒也无事,只是怕是她不愿意为自己诞下皇嗣。
裴时裕顿时觉得这茶略显苦涩,将茶盏往桌上一掷,“这茶不好,撤了去吧。”
淳贵人愣了一下,这茶自己午后才品过,是顶好的龙井,怎地皇上却不喜欢?一旁的喜儿识趣地将茶盏撤了去,“那臣妾伺候皇上歇息吧。”
“也好,朕也乏了。”裴时裕一撩衣袍,起身往内室走去。
因着淳贵人有孕,皇上也并没有其他心思,上床后不久便沉沉睡去,琴绛也只能安睡其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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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月,裴时裕都没有再踏足昭阳宫一步,便是御花园或者宫道上碰见,待景婉仪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在淳贵人的授意之下,景婉仪蓄意避子惹怒皇上一事早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下头的宫人也都势利,只道是景婉仪失了宠,刚开始还不敢做得多过,后来瞅着这景婉仪当真是失宠了便全都猖狂起来。
尚服局送来的料子全是得宠嫔妃们挑剩下的不说,连宫里冰块的份例也都克扣了。眼下天越发热了,宫里没了冰块,简直就和火炉一样。
“先前主子得宠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回回上赶着送库里最大块的冰来,皇上不过是半月未来,今儿奴婢去领冰块的时候,便在那推三阻四,说是冰块不够用了,只挪了些碎冰来。”吟诗气得脸涨得通红。
入画正给白如馥摇着扇子,“内务府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东西,皇上这大半个月本就少来后宫,又不是单冷落咱们主子,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行了,不必理他们,今日可得唱一出好戏。入画,一会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穿昨日尚服局送来的那套新衣吧。”
“主子,那套衣裳虽说是新衣,可用的料子老旧,宫里但凡得宠的嫔妃都不穿这式样的裙裳了。”
“就是这样才好,钗子就用我初次承宠时皇上赏的那支沉花簪,倒也素净。”白如馥不以为意道,“吟诗,替我上妆,薄施粉黛即可。”
吟诗入画都不是笨的,当下便明白主子的意图,主子这是蓄力已久,打算在皇上面前再唱出戏呢,“如此,宫里也要好好布置一番了。”
今日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裴时裕便问道,“已过半月,景婉仪的事查得如何?”
苏如海知道皇上心中一直记挂此事,这半月甚少踏足后宫,便是翻了谁的牌子,也都是兴致缺缺。
今日早朝也是,草草处理政事便让众臣退朝了,刚回到御书房,还没坐热,张口又是此事,“回皇上的话,柳大人已在外头候着了。”
这柳大人是皇上私用的近侍,专门替皇上查探后宫辛秘之事。只要后宫嫔妃不做的太过分,皇上素来是不太爱过问后宫事宜的,如今因着景婉仪,倒是再度用起柳大人了。
“让他进来吧。”
柳靖低眉敛目,“奴才拜见皇上。”
“平身吧,已过半月,景婉仪一事查得如何?”裴时裕语气随意,可苏如海瞧着皇上的手指轻叩桌面,倒有几分不稳,脊背也绷得笔直。
柳靖再一俯身,“回皇上的话,经奴才仔细查探,景婉仪并未私自服用任何避子的药物。奴才趁婉仪不在宫中的时候将昭阳宫上下都彻查了一遍,又去太医院调取了用药记录,并无证据显示景婉仪蓄意避子。”
“如此......”裴时裕脊背一松,“原是朕冤枉了她,景婉仪现下在何处?”
柳靖见事毕,乖觉告退。
“回皇上的话,这个时辰景婉仪应是在皇后宫中请安呢。”苏如海应道。
“那就待她回来,朕去........”裴时裕的话还没说完,外头急急进来一个小太监,“皇上!奴才有急事禀告,景婉仪娘娘在坤宁宫晕过去了......”
裴时裕唰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太医呢,去坤宁宫了吗?”
“太医们都已赶过去了,皇上您慢点,注意着脚下。”苏如海知道皇上担心景婉仪,但龙体重要,只能自己费心看顾着些。
裴时裕没有搭理苏如海,这小半个月因着自己心里别扭,有些躲着景婉仪,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如何,想着一时心里有些愧疚。
坤宁宫内早就乱作一团,沈青梧也实在头疼,虽说人人都说景婉仪失了帝心,不过至少也曾是宠妃,青天白日的,在自己的宫里晕了过去,实在是块烫手山芋。
沈青梧看着进进出出的太医和下头神色各异的嫔妃,有些头疼,刚想开口叫众人散了去,就听外头有人通传,“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