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馥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嘤咛一声,想要起身,外间立刻有了响动,入画和吟诗一前一后快步走进来。

“主子,您终于醒了!”吟诗鼻子一酸,眼圈立刻红了,入画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好歹控制住情绪小心翼翼地将白如馥扶起,起身的过程中牵扯到伤口,只听“嘶”的一声,吟诗和入画两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白如馥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接过吟诗递来的水洗漱一番,又靠了回去。“没事,死不了的。”

“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吟诗跺跺脚,突然想起皇上千万交代主子醒了以后要差人去禀报,立刻小跑出去,让小顺子去传话。

“主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请太医来看看吗?”入画上上下下地观察着白如馥,生怕主子有哪里不舒服。

白如馥摆摆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您昏睡了两日,现在是未时,这两日皇上基本都待在听月阁,连奏折都是在这批阅的,皇上回去小憩会还特地叮嘱奴婢若是您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去传话呢。”

白如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锁骨下方隐隐作痛的伤口,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反复占据她的脑海,或者说关于她前世的记忆。

在那个世界里,她与皇上相识的时间远远早于这个世界,十三岁那年她随父兄游历江南一带,无意中救下历练途中遇刺的皇子裴时裕,收留他在别院修养了两月有余,这期间两人吟诗作画、读书对弈、感情自然这般培养起来。后来,先皇病重,六子夺嫡之争开始,裴时裕不得不回宫参与权斗。

临走前,他将自己的一枚贴身玉佩交给了白如馥,约定若他登基为皇,必迎她进宫。他没有食言,这场夺嫡之争长达两年,最终,她还是等来了他登基的消息和那明黄的圣旨。虽不是皇后,但一入宫就给了她贵妃的尊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为了她空置后宫,独宠一人,他待她当真是好到骨子里。

原以为能就这样与皇上相守到老,没想到一场行宫避暑彻底改变了这场故事的结尾。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观景台,埋伏了刺客,和这次不同,他们要的是裴时裕的命。裴时裕自幼习武,功夫不俗,那些刺客自是不在话下,就在他一边护着她一边放倒所有刺客时,一支利箭从树林里蹿出,直指裴时裕的心脏。

他正背对着那箭,呼喊已是来不及,她下意识挡在了他的面前,箭没入了她的身子,停住了,她咧开嘴笑了,耳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怒吼声渐渐模糊,然后她好像再也没有醒来。

她不知道那个世界的裴时裕最后是什么结局,他是否为她伤心,是否经年之后依然记着她,但她猜测这个时空的裴时裕也许有了前世的某段记忆,所以他才会在寻找自己,只是这段记忆似乎是破碎而模糊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面目被抹去了呢?白如馥想不出答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她现在知道裴时裕在找的那个女子是自己,而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淳贵人,那日诗会淳贵人所作的诗句,也是自己前世与裴时裕桃林分别时作。

呵,白如馥冷笑一声,脑海里浮现起淳贵人那日冲撞自己的模样。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既然她这么想死,那她就好心送她一程,登高跌重,她要让她爬上去,然后再重重地摔下来,摔得她尸骨全无。

正想得出身,裴时裕从外头进来了,白如馥刚做了个掀被子动作,就被他摁住了,“行了,你是这般守礼的人吗?好好歇着。”说着一撩紫衣,坐在了床边。

许是有了前世的记忆,白如馥看见裴时裕倒觉得新奇,原来帝王也非无心,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曾这样爱过自己。

裴时裕被白如馥看得发毛,捂嘴一咳,“为何这般看朕?”

白如馥的视线移到男人脸上,书里面如冠玉,俊美无铸的少年郎应当就是这个模样,只是这眼下的青黑属实有些抢眼了,“陛下近日没休息好吗?怎么眼下青黑一片。”

裴时裕气得捏了捏她的手,“你昏迷不醒,朕如何能安心入睡?你倒真是个小白眼狼,没心没肺的。”

“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否则臣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白如馥心虚地移开视线,话音还没落,人就被按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吉利。”

白如馥讨好地蹭了蹭,乖巧地点头,然后发现裴时裕的耳朵红了,他掩饰地松开白如馥,转移话题,“此次你宫里的人护主不力,朕之前暂且饶她们一命,现在你醒了就由你处置吧。”

“谢皇上,只是这次遇刺,入画和小顺子都尽力了,要罚就罚他们一月的月银吧。”白如馥晃了晃裴时裕的手臂。

“你决定就行,还有一事,朕查出此次事件应与林玉儿有关,朕打算将其废为庶人......”

“林昭仪?”白如馥挑眉,林昭仪为什么要自己的命呢?不可能单纯是因为自己受宠而想要除掉自己,绝对有其他原因。

已知淳贵人有很大的可能是林昭仪的人,而她又刚好是那个想要顶替自己的人,那么关于自己的这些信息很可能来自于林昭仪,林昭仪又是如何得知那首诗和前世的记忆的?

林昭仪会因为这件事情就打算除掉自己吗?可是若不是她安排的刺杀,自己甚至想不起来这段记忆,她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呢?这背后又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呢?

裴时裕看着女人变幻莫测的脸色,有些好笑,“想什么这么入神?你是不是觉得贬作庶人太轻了,那朕.......”

“不是的,臣妾希望皇上暂时不要处罚林昭仪,这件事先压下来行吗?”白如馥拉过裴时裕的手,十指相扣。

裴时裕眉头一皱,“这怎么行?那毒妇若是再做些什么事出来伤了你怎么办?”

“有皇上在嘛,她伤不到臣妾的,好不好?”白如馥的眼睛亮晶晶的,裴时裕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她身后晃啊晃,“为何?”

“现在还不能说,等臣妾弄清楚了,一定告诉陛下好吗?”

裴时裕拗不过这丫头胡搅蛮缠,只得答应下来,心里想着等回宫要拨些暗卫在景婉仪身边时时看护,别一眨眼又出什么事了,至于林玉儿,待这丫头把戏弄完了再处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