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淳贵人。”赵婵苓只微微屈膝便立刻挺直了身板,神情倨傲地看着眼前的人。

淳贵人瞟了眼赵美人那一身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上着缎织掐花对襟外裳,看起来喜庆极了,她不屑地嗤笑一声,安贵嫔自戕,皇上震怒,这赵美人是多没脑子才会在这个时候穿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赵美人今天穿得很是娇艳呢,也不知皇上看了心里会怎么想?”淳贵人捂嘴一笑,压根懒得计较赵美人的失礼,这样的蠢人压根轮不到自己出手。

赵美人一梗,想到安贵嫔自戕一事,不由得有些心虚,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淳贵人那藏着戏谑与轻视的眼眸上的时候,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下子炸开。

在她眼里,不论淳贵人爬到什么位置,也掩盖不了她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出身,更何况她现在只不过是个贵人罢了。

赵婵苓走到淳贵人面前,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她的鼻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你以为你如今成了贵人便了不起了吗?”

她又往前逼了一步,狠狠踩上淳贵人的足尖,“我位份虽不如你,但我出身静安侯府,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御花园里头干粗活的宫女罢了,你也配这样跟我说话?”

淳贵人吃痛地瑟缩一下,柳眉微皱,眼泪汪汪,正当赵婵苓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就听一道声音传来,“朕竟不知静安侯府好大的威风!”

赵婵苓吓得一抖,连忙将脚缩了回来,回过身,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臣妾给皇上请安。”眼前的人径直越过她,伸手扶起泪盈于睫的淳贵人,“爱妃免礼。”

淳贵人娇柔地倚着裴时裕,“皇上~您怎么来了?”

赵婵苓脸色惨白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皇上只叫起了淳贵人,却没有允许她起身,她只能这样半蹲着,小腿微微发酸,似乎还能感觉到眼前女人嘲笑的眼神,淳贵人心里又气又恼。

“朕下了朝来御花园走走,没想到竟听到赵美人在这大放厥词。”裴时裕看向半蹲着的女子,似乎是静安侯府的嫡次女,入宫以来甚少见过。

赵婵苓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皇上恕罪,臣妾只是一时失言.......”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一时说了重话,才害美人姐姐口不择言。”淳贵人怯怯道,那脸上虚伪的惊慌让赵婵苓气得想扑上去撕下她的面具。

“哦?说来让朕听听。”

“没什么.....”赵婵苓刚开口,话头就被女人抢了去。

“不过是美人姐姐穿得过于招摇喜庆,臣妾提醒了一句,不小心忘了自己的身份。”说着有些黯然神伤地垂眸,赵婵苓就差给她的演技鼓掌了,不过现在还不是鼓掌的时候,因为皇上的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淳贵人提醒得没错,安贵嫔失足落水,朕已追封她为敬妃,以四妃之礼下葬。而你竟穿得如此张扬,还不敬上位,搬出静安侯府耍威风。若是静安侯知道自己教出这么个好女儿,只怕是要羞愧而死!”

“臣妾有罪......”赵婵苓听着皇上似乎要迁怒父亲,连忙改蹲为跪,背上也渗出一层冷汗。

淳贵人看着匍匐在地的赵婵苓,撇了撇嘴,难怪世人追名逐利,从前自己哪敢想,静安侯府的嫡小姐有一天会跪在自己面前,她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皇上,不如去我那坐坐吧,这天日头也大,站久了怪累的。”

裴时裕扫了赵婵苓一眼,“赵美人便在这跪着吧,日后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说罢,同淳贵人相携而去。

赵婵苓跪在御花园中心,周围来来往往的宫人好似在对她指指点点,身为侯府的嫡女,自幼被家里娇惯着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一口气没上来,登时晕了过去。

宫人来明光殿回禀的时候,琴绛正同皇上下棋,她压根不会下棋,哪怕是林昭仪琴棋书画都让人教授了点,但不过是点皮毛,装装样子还行,真刀真枪肯定全是破绽。

她捏着那颗放不下去的棋子,笑了笑,“美人姐姐身体还真是娇弱呢。”裴时裕的心思不在赵婵苓身上,只随口说了句,“既是身子娇弱,日后便少出来走动。”这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琴绛满意地将那颗棋子随意放在一个地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裴时裕道,“爱妃输了。”

他将棋子往篓里一扔,往后一靠,“爱妃似乎不擅棋艺?”

琴绛的手心出了点汗,招手让喜儿将棋盘撤了去,裴时裕也没意见,这女人完全不会下棋,再下下去也没意思,“皇上~臣妾许久未下,有些忘了......”

“无妨,用午膳吧。”

“是.....”淳贵人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臣妾伺候皇上用膳。”

*

“你说赵美人因为为难淳贵人被罚跪和禁足了?本宫倒是小看了淳贵人,没想到竟真能得到皇上如此宠爱。”林昭仪叉起一块蜜瓜,放进嘴里,“既然淳贵人如此得宠,本宫就帮她一把。灵芝,将那春情酒给淳贵人送去。”

灵芝犹疑,“娘娘,这春情酒可是好东西,您不留着自己用吗?”

林昭仪扯扯嘴角,“若是对本宫有用,怎么可能到现在也没有身孕?本宫的体质大概是无法有子嗣了。若淳贵人有了孩子,本宫就将他养在膝下,当作自己的孩子好生照顾。”

“可若那淳贵人怀了皇嗣起了不轨之心怎么办?”灵芝依旧担心,她清楚地知道成为上位者一定让淳贵人尝到了权势的甜头,而皇嗣则是她攀登权势高峰的垫脚石,她不可能如此轻易放手。

“愿不愿意又岂是她说的算的,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宫女罢了,若不是本宫帮她,她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笑话!”林昭仪不在意地摆摆手,“送去吧,剩下的就看她了。”

灵芝见娘娘执意如此,只能领命而去。

“主子,昭仪娘娘送这酒来是个什么意思?”喜儿有些不解,“昭仪娘娘似乎很希望主子有孕呢。”

琴绛盯着桌上那壶酒不吭声,林昭仪常年没有身孕是宫里头人尽皆知的事情,她知晓林昭仪的意思,自己诞下的皇嗣一定不会属于自己,十有八九会被林昭仪想方设法要了去。

自己若是听话,兴许以后还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不从,只怕林昭仪也做得出来去母留子一事。

自己真的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吗?琴绛不确定,可她眼前似乎只有一条路,她闭了闭眼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