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景婉仪主动撤掉绿头牌,皇上还眼巴巴敢去昭阳宫哄人最后还留宿的事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大家自然又是一阵酸言酸语,好在请安的时候皇后并没有刁难,反而夸奖了景婉仪没有恃宠而骄,颇有几分敲打淳美人的意思。

请安结束后,景婉仪便和李明珠结伴而行。

近来,李美人时常会登门拜访,大多只是一起品茗聊天。让白如馥惊讶的是,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妍妃也给卷到了昭阳宫。

妍妃与皇上不睦已久,虽说占了个妃位,可长久以来,延庆阁外门可罗雀,皇上也只是偶尔留宿,次数少得可怜。

莫说新宠淳美人,哪怕是李美人的侍寝次数也比她多上些许。

下人虽不敢真的怠慢,但心内已然将这位异国的公主归于失宠阵营,其他嫔妃摸不清楚状况,自是不会去触皇上的霉头,和妍妃交好。

于是妍妃只能日日在那延庆阁待着,实在是无聊极了。

她想念家乡一望无际,随她策马奔腾的大草原。在她看来,宫里的马场再大也无法与故土相较,只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每当她在马场驰骋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心和灵魂回到了家乡。

想要与景婉仪交好也不是阿佳娜一时兴起,崇嘉的嫔妃大多文文弱弱,骑射之术少有人会,所以阿佳娜每每在马场看见景婉仪驭马奔腾的时候,都觉得十分新奇,这位嫔妃倒是与他人不同,甚至连骑射都学得有模有样。

后来才知道,这位景婉仪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女,其父兄便是声名显赫的护国将军与威虎少将军,景婉仪自幼在父兄身边长大,也难怪能习得如此好的骑射之术。

思来想去,妍妃还是领着玲珑亲自来到昭阳宫。

按理说,妍妃位份高于婉仪许多,不必亲自前来,差人唤景婉仪去延庆阁便可。

但妍妃出身异域,虽贵为公主,但性格爽朗,她只觉得这景婉仪甚合心意,便主动前来相交。

几次拜访之后,两人便常常相约一起骑马射箭,谈古论今,有人相伴也好过终日无聊。

妍妃原本对皇上仍心存怨怼,每次裴时裕来延庆阁,都得被她甩脸色,久而久之,皇上也不爱来了。

白如馥偶尔也会开导开导她,在后宫之中,是否真情实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下去并且活得好。

如果你不争不抢,无宠无子,那人人都能踩你一脚,人人都能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进了后宫,皇上的宠爱和重视便是嫔妃最好的倚仗。

阿佳娜大概是听进去了,白如馥瞧着皇上去延庆阁的次数又渐渐多了起来,想来两人的关系应该已经破冰。

是日午后,妍妃本和白如馥约着一起再去比试比试马术。

白如馥在昭阳宫这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人,正要差小顺子去问问情况,就见玲珑慌慌张张入殿来,虽慌张但能感受到她难以抑制的喜悦,“奴婢给小主请安,今日娘娘身子不适,不能赴约,还望婉仪不要见怪。”

“不适?妍妃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不适?”

“回小主的话,近日娘娘总是疲惫困倦,原本以为是整日骑马射箭的缘故。不想今日用午饭的时候,闻着那荤腥味竟是干呕不止,请了太医来看,说我们娘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可是真的?”白如馥也十分惊讶,妍妃重新得宠也不过半月,这么快就又怀上了。

“千真万确。”玲珑瞧起来也很是高兴。

白如馥也替阿佳娜感到高兴,她知道虽然之前因为孩子小产一事,妍妃对皇上仍有埋怨,但她对皇上也是有几分真情在的,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入画,快备份贺礼,随我去看看妍妃。”

白如馥到延庆阁时,皇上也在里头。

远远看去,榻上的女人容色鲜妍,正轻抚着小腹说着些什么,坐在身侧的男人亦是神色温柔。

她想了想,嘱托玲珑将贺礼转交给妍妃,随后带着入画转身离开。

苏如海的眼睛尖,远远地就看见景婉仪的身影,便小心地凑在皇上身边说了句,“皇上,刚景婉仪来过了。”

裴时裕下意识将手抽出,转身回望,“人呢?”

“许是见皇上与娘娘相处融洽,放下贺礼便走了。”

妍妃知晓馥儿是在给自己和皇上创造相处的机会,心下感激。

若是之前,自己可以对皇上不理不睬,可现在有了孩子,她必须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儿考虑几分。

又这样过了半月,妍妃怀孕后来昭阳宫的次数便少了,白如馥闲来无事便开始在庭院中舞剑,正舞到兴起,便见玲珑慌不择路而来,“娘娘,不好了,我家主子请您速去延庆阁一趟。”

这倒是稀奇,自相交,妍妃极少劳烦自己前往延庆阁,想来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于是白如馥不多耽搁,带上入画和小顺子往延庆阁赶去。

刚入延庆阁的门,便被阿佳娜一把拉入内室,外头的门也被玲珑合上。

白如馥抬眸,发现自怀孕以来一直喜气洋洋的阿佳娜一双美目红肿得像两个桃子,脸上泪痕斑斑,“这是怎么了?”

“之前太医院派来给我诊脉的是个名叫祁修的年轻太医,可今日我差人去请祁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却被告知祁太医告假,我心中觉得不安,便托关系请了曾经打点过的曾太医来帮我把脉......”

阿佳娜的红唇微微颤动着,“曾太医说,我并没有怀孕.......看似有孕,是因有人动了手脚,下了使我假孕的药,我也不知是何时中的招。”

白如馥一听头都大了,要不是妍妃无意间发现,待到被人揭穿,曾经诊脉的太医还不知所终,欺君之罪又百口莫辩,妍妃的路也就到尽头了。

“你心里可有猜测是谁陷害于你?”白如馥握住妍妃紧张得微微颤抖的双手,努力使其镇定下来。

“我自入宫来少与人相交,更不用说与人交恶,我怎么也想不出是谁,竟要如此加害于我。”阿佳娜急得眼泪又涌了出来。

白如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别急,祁太医既然已经告假,就证明幕后之人马上就会想方法揭穿你,这几日可有人来过你宫中?”

“无人。”阿佳娜细细回想,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主动出现在你宫中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此事的幕后推手。假孕之事可有旁人知晓?”

“曾太医是我接济过的人,家人的生命亦握在我手中,他不会乱说,其余的便只有玲珑和你了。”

“好,你好好收拾一番,需表现得如平时一般若无其事,无论谁登门都不可露馅。”阿佳娜点头,抹去脸上的泪珠。

“一会让玲珑去我那取点香料,这香料点燃无味,与普通香料无异,却能在不知不觉中使人小产,若是今夜有人登门,你找准时机点燃此香,务必要将孩子流掉一事推到来人身上。唯有这样,你才有活路。事发后,记得让玲珑将香灰处理干净。太医院那我会安排白家的人来为你诊脉,确保万无一失。”

阿佳娜听后,跪了下来,“馥儿救我之事,我定牢记于心,日后愿为馥儿所用。”

“别说什么用不用的,我们一直是朋友。”白如馥伸手将阿佳娜扶起,阿佳娜心中更是感动。

两人分别后便各自张罗,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夜里登门的竟然是一个她们谁都没有怀疑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