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醒啦?”入画似乎已经在旁边候了一会,见床上传来动静,上前一步别起床帘。

白如馥有些困倦地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怎么昨晚睡得这么沉,连皇上走了也半分都没察觉。

“已经辰时了,皇上去上朝的时候特地交代奴婢们不能打扰娘娘安睡呢~”吟诗探出脑袋,满脸笑意。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脸上的笑都快收不住了。”白如馥由入画扶着靠在床头,又塞了个软枕垫在腰后,好整以暇地看向众人。

只见入画击了两下掌,屋里屋外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行至床前跪下,高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荣封贵嫔!”

白如馥猜到可能是有晋封的旨意,只是没想到会连跨两级,成了贵嫔。

品级越高,晋升越难,这是公认的。

“赏!昭阳宫上下都有赏!你们尽心伺候,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白如馥一向大方,就是平日,丰厚的赏赐也是常有的。

况且景贵嫔从来不曾对下人动辄打骂,所以在昭阳宫里当差早就成了后宫里头人人羡慕的好差事。

“谢娘娘赏赐!”众人皆是喜笑颜开,谢过恩后又各自忙去。

“娘娘,皇上对您十分上心呢,一下朝就颁了这道旨意。苏公公带人送来许多赏赐,奴婢看您还睡着,就先让人登记了收入库房。”入画伺候着白如馥洗漱,回禀道。

“先收着吧,外头的东西也够用。”白如馥不大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她想起另一件事,“皇上是不是赐琴氏今日午时自尽?”

入画一听便知道主子的打算,伸手将裙摆上那丝褶皱抚平,“是的,娘娘是想去送她一程?”

白如馥颔首,“自然,毕竟相识一场。”

“那奴婢去打点一下。”入画笑着道,“娘娘去用些点心,都是皇上让御膳房的人做的,刚刚送来,还热乎着。”

白如馥出去一瞧,前厅那桌子可不算小,此时却被各式点心摆得满满当当。

吟诗在一旁无奈地调整着,送膳的小太监手上还有几道没摆上的,“娘娘,皇上怎么一下子送这么多吃的来,放都放不下。”

“你这话若是让皇上听了,指不定要给娘娘换更大的宫殿了。”入画出去前调笑了句。

白如馥有些好笑,“你挑上一些妍妃和李美人爱吃的送去她们宫里吧....”顿了顿,“刘常在那也挑两道清淡点的送去。”

既是皇上叫御膳房做的,必是好东西,有福就要同享。

白如馥坐到桌前,多少吃了点。

确实都是些小厨房不常做的,味道自然是上佳,吃起来也新鲜。

尤其是那道茉莉清茶酪着实不错,白如馥一时没注意就吃了个干净。

她这头吃了啥,裴时裕是要听御膳房的人汇报的。

“回禀皇上,送去的点心甚合娘娘口味,尤其是那道茉莉清茶酪,娘娘似乎很是喜欢。”御膳房的主事站在下头说着,眼睛还偷偷瞄御案后的皇上。

苏如海见状,咳了两声,那主事赶紧收敛眼神。

来御书房给皇上汇报这种事这还真是头一回,苏如海都惊奇,更别说他一个御膳房的主事了。

裴时裕头也不抬,在奏折上圈了两笔,“既然景贵嫔喜欢,御膳房日后但凡有做,就给她送去,不必朕交代。”

“是......”那主事刚应下,又听上头的人说,“御膳房闲来无事时多研究研究药膳,景贵嫔身体不大好,你们要和太医院的人一起想想办法。”

“是.....奴才遵旨。”

“下去吧.....”裴时裕放下笔,扫了那主事一眼,转向苏如海,“景贵嫔现下可在宫里头?”

批奏折批得实在乏味,想见见小公主。

“回皇上的话,景贵嫔似乎去了暗牢。”

“暗牢?”裴时裕早把琴氏这号人抛到脑后了,此时有些纳闷。

苏如海自然也知道皇上现在对什么都不上心,唯独对景贵嫔在意得不得了,他赶紧解释,“您赐了琴氏今日午时自尽.....”

裴时裕这才想起暗牢里头还有这么一号人,“你交代一下暗牢的侍卫,景贵嫔要干什么一律不必管,但是盯着点别让琴氏伤了她。”

*

入画早就打点好了暗牢的守卫,见景贵嫔前来,纷纷行礼,“属下见过娘娘,东西都已备好,娘娘可要现在进去?”

小顺子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白布一看,上头齐整整地放着三大件:白绫、匕首和毒酒。

白如馥微微颔首,“有劳了。”

守卫见状连忙为贵嫔打开暗牢的门,“娘娘您小心着脚下,若有什么事,里头也有侍卫,娘娘尽可差遣。”

小顺子接过那托盘跟在主子身后进了暗牢,前头有人带路。

牢里只有微弱的几支烛火,外头几乎透不进光,不见天日,似乎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越往里走,气味越是古怪,充斥着一股子霉味和血味,白如馥皱着眉拿绢帕捂住口鼻。

“娘娘,这间就是了。”那领路的人终于停下来,将吱呀作响的铁门推开,“您慢慢来,奴才去远处候着。”

白如馥点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四面都是石墙,连窗都没有。

泥灰的墙上布满斑驳的血渍,地上铺着乱蓬蓬的茅草,角落里正龟缩着一个人。

听闻声响,那女人一下坐直身子,朝这看来。

不过短短两日的牢狱生活已让原来如花似玉的女人迅速衰败下去,身上的绫罗绸缎早被换成破布麻衫,乱发披面,隐隐有恶臭发出。

若是再多待几日,只怕更加恐怖。

在看清来人后,琴氏瘫了回去,闭上眼不想去看眼前的女人,“怎么是你?”

白如馥笑了,“不然你以为是谁?”

“呵!景嫔怎么会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指教?”琴绛冷笑,“若是无事还是快些走吧,省得叫这肮脏之地污了您的眼睛。”

“大胆!”小顺子喝道,“竟敢对景贵嫔如此无礼?”

白如馥微微一抬手,小顺子乖觉地站回身后。

“景贵嫔?我进来前你只是个嫔位,不过两日,竟成了贵嫔,皇上当真是宠你啊......”琴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真是可惜,那日没有将你拉下水。”

“其实不管那日你有没有害我,你的结局都是注定的......”白如馥走上前两步,一脚踩在琴绛的手指上,狠狠一碾,“因为你是...林昭仪的人....只要你是林昭仪的人,你就非死不可。”

“真是抱歉,牢里太黑,踩着你的手了。”白如馥笑着往后退两步,“若有下辈子,你还是要擦亮眼睛,千万别跟了不该跟的人....”

“你说什么呢?皇上不过一时生气关我两日罢了,过几日就会放我出去,什么下辈子?”琴绛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浓烈的不安,尤其是看到眼前的女人愉悦勾起的嘴角时,这种不安被放大到极致。

“皇上下了旨,要对妹妹施以车裂之刑呢~”白如馥的眼神落在琴绛瑟瑟发抖的身子上,兴味十足,“本宫自然舍不得,妹妹貌美,若是车裂,死无全尸,多让人惋惜啊。所以本宫向皇上求了恩典,许妹妹自尽呢~”

“不可能!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了!”琴绛捂着耳朵,死命摇头,“不可能!皇上会放我出去的,我要去告诉皇上!”

“皇上金口玉言,岂容本宫谎报?”白如馥好整以暇,声音悦耳,“喜儿,快把东西拿给琴答应挑挑,想要怎么个死法,毕竟主仆一场,总要全了这场情分。”

喜儿?琴绛的脑袋嗡嗡作响,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