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敌营
勇气来自哪里？孙妍菲没有答案，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
当乌黑的枪口指向自己的脑门心的时候，紧张，恐惧，飙升的肾上腺素一起加速了大脑的新陈代谢，传说是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真的能的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生活的琐碎细节飞速在脑海中旋转，二舅还没还钱，课题组小王借走的书还没还给我，家里的两盆兰花应该浇水了，我的蚂蚁会不会被扔掉，银行贷款怎么办。一颗颗细碎的沙子形成沙海，沙海越涨越高，即将淹没全身僵直的孙妍菲，她很紧张，很无助，但是绝对没有害怕，妹妹需要她。
一个人戴着黑色毛线帽子的男人，拿枪指着孙妍菲。另外两个男人走过来一把抢了她手里的两只皮箱子。拿到他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桌子背后有个把脚翘着的人。那人30多岁样子，穿着迷彩裤，脚蹬大黑色皮靴，留着满脸黑色络腮胡子，看到打开的皮箱，一张大嘴裂开笑了。
士兵放下枪，孙妍菲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认钱。但，他立刻伸出两只大手，嘴角挂上贱兮兮的笑容，有心还是无意没机会判断，这两双手把孙妍菲全身上下粗暴地搜了一遍，孙妍菲闭眼忍受着，这里不是浪漫玛丽苏电影。毛线帽子士兵从孙妍菲冲锋衣口袋里面搜出一只白色手机，递给桌子后面的大胡子。
大胡子一拿到手机，手机就响了。
“巴拉克！雄鹰之子。”
“哈迪斯！”
大胡子把电话扣在胸口，挥挥手让士兵拉着孙妍菲离开。孙妍菲突然说：“我妹妹在哪？”士兵不理，直接上手架住她胳膊，孙妍菲跳起来，双脚在空中乱蹬，大吼：“我妹妹，孙小宁，孙小宁在哪里！别动我。孙小宁，你在哪？小宁！你在哪？”
孙妍菲娇小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上来三个人，又是抱腿，又是抱胳膊，又是抱腰，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士兵们控制住孙妍菲，捆住她的手脚，关在一个小山洞里。戴毛线帽子的士兵扔下她的时候，威胁她再大喊大叫就脱下脚上的五天没洗的袜子塞住孙妍菲的嘴。这个亏没必要吃，孙研菲暂时住嘴。士兵掀开帘子走了，洞窟门口站着一个守卫，抽着烟，在外面残雪地上来回踱步。孙妍菲从地上蹭起来，像是一只毛毛虫那样，扭动着身躯，贴着墙面慢慢支起上半身，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在角落，一张布帘也许就是生与死的分界。只有一只在头顶晃动的防风灯陪着她，孙妍菲流了几滴眼泪，心里好受了一些，想着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营帐里面，武装组织的二号人物，山鹰之子，指挥官，巴拉克正在讲电话。
“哈迪斯，怎么回事？帝国的精英都死完了吗？你居然安排一个女人过来送钱。”
“雄鹰之子，巴拉克，我的朋友。我实在脱不开身，你这次做的事情让我非常尴尬啊。上级领导震怒，如果不是看着我们多年的合作关系上，所有人都要倒霉了。”
“哈迪斯。震怒？该死的，你应该领教一下山鹰之怒。嗯？干活的时候催得很急，打款的时候吞吞吐吐。我知道贵国有一句哈，工人的工资拖不得。”
“巴拉克。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你们的能力我们看到了，上面领导也说了，虽然很不高兴，但是无论是战术策略还是军事行动力，你们都展现出了一只优秀队伍的专业性和执行力。我们继续合作。”
这几句吹捧明显让巴拉克非常受用。
“巴拉克。如果没问题的话。能让我们的信使看看东西吗？”
“别着急。哈迪斯，听听我的条件。”
“哈哈哈，”虽然是笑声，但巴拉克听得出哈迪斯的怒意，“那两只箱子还不够吗？”
“一码归一码。我的朋友，你不能用上一次的款，结算下一次的任务，是不是？听好了，我们需要，”巴拉克在书桌上拿出一张黄色的纸开始念：“战术机枪300挺，突击步枪1000把，反器材狙击步枪，肩扛式反坦克火箭炮，战术通讯系统……”
电话的另外一头，哈迪斯仔细听着。
“都记下了吗？哈迪斯。”
“这事情，老山鹰艾迪知道吗？”
“哈迪斯。”巴拉克突然咬牙切齿，然后学着哈迪斯的样子发出怪笑：“哈哈哈，你想清楚再给我电话。”
巴拉克使劲砸了电话。双手插在身前。一个士兵送来晚饭。
“滚出去，白痴，没看到我正在打重要的电话吗。”
一分钟之后，电话打过来了。
“你的要求非常合理，巴拉克，我的朋友，帝国的盟友。我刚才和上级确认了一下。他已经全部答应，东西我能在一周以内……”
“三天。”
“我能保证的最快时间就是五天。”
“三天。我相信有很多潜在买家喜欢我手上的东西，比如彼岸的联邦。”
“兄弟，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行吧，三天就三天，让我们的信使看看东西。”
“好的。哈迪斯。”
巴拉克挂上电话，吩咐帐篷外的守卫，把那个疯娘们带过来。士兵小跑出去，不一会儿，押着孙妍菲来到帐篷里面。
“你叫什么？”
“孙。”
“哈迪斯为什么让你过来。”
“是我主动来的。你们抓了我们的人，有一个女科学家，是我的妹妹。”
“女人。对着山鹰之子说话，你应该学会恭敬。”巴拉克抬手正反扇了孙妍菲两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
“走吧。信使，带你去验验货。”巴拉克只字不提孙妍菲妹妹的事情。
一个士兵推搡着孙妍菲，跟着头目巴拉克一起走出了帐篷。军营中到处都是士兵，孙妍菲揉揉脸，穿梭在营帐中，看着五大三粗的士兵都毕恭毕敬的向着巴拉克敬礼，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娱乐，舞蹈，玩枪，自由散漫，绝无影视片里那种军纪严明的样子。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孙妍菲自己得出结论。
巴拉克带着孙妍菲来到一处山坳。巴拉克命令士兵撤掉伪装，树枝杂草灌木被依次掀开，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停着一辆孙妍菲平生见过的最大的卡车，像是矿山用的那种，车轱辘个数她几乎数不过来。
她们走到车的侧面，一个士兵爬上驾驶舱，轴承转动，响起隆隆声。孙妍菲终于看到了那个孙小宁手舞足蹈给她描述的东西。
一只保存完好的冰川时期的成年猛犸象。孙妍菲长大了嘴巴，整个标本简直是壮丽辉煌，那么气势磅礴，栩栩如生。这么大，这么完整，科学价值简直不可估量。一个古生物学家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展示在她面前。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你这样的表情。”巴拉克说。
孙妍菲走近几步，仔细观察着标本的情况。
巴拉克的白手机响了。
“山鹰之子。巴拉克，我的朋友。我们的信使是否亲自验了货。”
“哼。你自己问她吧。”巴拉克把手机递给孙妍菲。
“哈迪斯。是我。”
“标本情况怎么样？”
“非常好，非常完整，甚至比我想象的还好一些。但是，”孙妍菲捂住电话，“我没有看到我妹妹。”
“我们收到情报，你妹妹逃脱了。”
“那她……”
巴拉克一把抢过电话，“哈迪斯。你们的人已经确认过了。生意就是生意，信守承诺哦。”
“放心，巴拉克。以帝国的荣誉担保，三天后你会得到你要的东西。”
巴拉克满意的点头。多少次了，每次威逼利诱都能从哈迪斯那里得到很多东西，武器，装备，食品，药品，军需品，巴拉克知道帝国需要他们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万物都有价格，这一次也不例外，巴拉克志得意满。
巴拉克重新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夜幕降临。这里不是城市，没有那种喧嚣和光污染，一切都是那么原始，天空黑得发蓝，仔细看的时候四处都是星辰闪烁。巴拉克非常高兴，他不仅抢了帝国重要的货物，敲诈了一笔钱和一批装备，还给傲慢的哈迪斯上一课，万物都是有价格的。他拿出葡萄酒，为自己的有勇有谋干了一大杯。他把其他人从营帐撵出去，然后拿着葡萄酒瓶，又倒了一大杯酒。
巴拉克看到角落坐着的孙妍菲，趁着醉意，眼神在孙妍菲身上游走。朦胧之下，本来长相出众的孙妍菲几乎成了性感天使一般的存在。巴拉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军营枯燥，女士，咱们一起娱乐一下吧。”
孙妍菲刚要跑，巴拉克扔掉酒瓶和杯子，一下子扑倒了孙妍菲。巴拉克身体强壮的，把孙妍菲压在身下。双手抓着她的胳膊肘。
“你配合一点，免得受苦。”
孙妍菲平时练的瑜伽起作用了，她收膝卡在她和巴拉克之间，一点点扩大空间，最后一脚踹上去。巴拉克失去了平衡，双手抓住孙妍菲脚，扯下了她的鞋子。
一个薄薄的金属片掉落出来。巴拉克一脸好奇的捡起来，金属片闪着红光。他忽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自己被算计了，大骂贱人，刚要从腰上拔出哈迪斯送给他的代表着友谊的名枪金色沙漠山鹰。一颗子弹就贯穿了这位山鹰之子，武装组织2号人物的脖子。
孙妍菲看到巴拉克的头几乎被打掉，子弹威力之大不是一般的枪械。巴拉克刚捂着脖子倒下去，军营就停电了。一片漆黑。孙妍菲顾不得许多，摸过去，从巴拉克还在抽搐的身体上抽出他的金色沙漠山鹰。孙妍菲第一次摸枪，非常重，又冰冷。她蜷缩身体，躲在一个角落。听见各种并不太密集的枪声，嗒嗒嗒，由远及近。然后是几声爆炸，轰隆，轰隆。期间夹杂着各种人呼叫声，还有那种极细小的射击声。
一个小时之后，一切归于宁静。
“孙博士。孙博士。”哈迪斯熟悉的声音出现。
“我在这里。”孙妍菲喊了一句。
哈迪斯带着战术小队出现。孙艳菲被拉起来，全身是血。
“这不是我的血。”
“还好赶上了，那混蛋没怎么你吧。”哈迪斯说。
“我没事。”孙妍菲看了一眼地上的巴拉克，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生物学家就是不一样，是见过大场面的，一般人早就吐了。”哈迪斯说。
荣格一身戎装来到哈迪斯身边，“基本全歼，跑了几个，二小队的人在追，应该落入外部围圈了。”
哈迪斯点点头，解开了孙妍菲。走出营帐，孙妍菲这才看到哈迪斯的战术小队武装到了牙齿，头盔上戴着夜视仪，身上穿着夜色迷彩，避弹衣，枪上都装着制退器和红线外辅助瞄准，还有自带的通讯系统，监视探头。远处有狙击手的热红外瞄准掩护，还可以呼叫空中支援。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多亏你了，孙博士。我们还担心标本被转移了。必须先确认标本的位置。”
孙艳菲看到一个士兵找到了那两箱装着千元大钞的黑箱子，打开点过数之后，朝着哈里斯竖起一个大拇指。
电力恢复，孙妍菲眼睛适应了一些。
“咱们看看东西。”
她们开始往藏着标本的山洞走。孙妍菲看到，空地上跪着一排俘虏。战术小队指挥官荣格站在一旁，他大手一挥，战术小队从俘虏的后脑一排齐射，俘虏的像石头一样向身子前栽倒。
哈迪斯头都没回，走在前面。孙妍菲算是见识到战争一角。帝国的残酷从未像现在一样清晰。
看到标本的时候哈里斯也长大了嘴。他快速下达了指令，命令战术小队带着标本火速撤离。
哈里斯接了个电话，转头告诉孙妍菲，“你妹妹有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