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号,星期五,阴。
今天是江逸怀生日,好开心,我还唱了歌。
只不过一直不敢看。
心脏今天就让它暂住在欢乐的卧室里吧。
——第五只千纸鹤。
祝你生日快乐,江逸怀。
她把卡片折好放进给他准备的礼物袋子里。
“小怀,生日快乐。”江庭延在他生日的那天带着林女士出去玩了,充分反映出了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小怀,妈妈和爸爸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就藏在家里,你好好找哦。”林女士说完就挽着老公走了。
他都多大了还用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内心毫无波澜。
江逸怀在阳台发现了那个巨型天际线乐高,给他构造的街景增添了一处摩天轮。
似乎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拼乐高,用一砖一瓦构造自己的世界,复杂繁琐的工程在他眼里充满挑战,从微小到庞大。
在他生日那天还意外收到一个来自圣彼得堡的包裹。
那是一个篆刻印章。
那是冷峻坚硬的寿山石,而置于之上的却是至高的热诚。
“身如芥子,”
“心载须弥。”
江逸怀念出后半句,这份来自西伯利亚的赤诚他会好好珍藏。
于正处于高中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而言,他喜欢的爱好过于小众,不随波逐流,不淆世俗的浪潮。
细细抚摸刻痕,像是与亘古的光辉遥遥对望,深沉厚重,无言的广袤。
那里一定很冷吧。
很难搞懂十一月份的天气,南方的冬,不会有鹅毛般的大雪,只是淅淅沥沥湿冷的雨。
—
江逸怀的生日会全权由祝星优负责,她订了一家自助餐厅。
来的全是朋友及同班同学。
“生日快乐,江逸怀。”
……
几乎每个人都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虽说没有很喜欢这样的仪式感但还是很感谢每个送上祝福的人。
这里的海鲜自助是祝星优的最爱,她一个人就可以吃好几盘。
“敞开吃,他请客。”她一只手摸摸肚子,一只手指指旁边人。
那人心领神会点点头。
高羽泽明显放不开手脚,江逸怀把他目光多停留几秒的食材全都放在他面前。
“多吃点没事,今晚全场消费由江公子买单。” 蒋净植嘴里的拿着牛肋骨对略显掣肘的高羽泽说。
江逸怀踹了一脚他的凳子,那人放浪形骸的样子好像刷卡的是他一样。
祝星优和谢初禾明显已经吃不动了,坐在位置上摸着肚子。
与同行的刘惜童算是吃得最少的那个。
被蒋净植调侃:“我滴老天,你们是饿死鬼投胎吗?”
面前堆着的碟子都快把人挡住了。
“美女的事,你少管。”谢初禾目露鄙睨。
蒋净植讪讪闭上嘴。
“吃不下就别吃了。”江逸怀看着那个还想拿汽水溜溜缝的小女孩,略显担忧。
“对了,还有蛋糕呢?”谢初禾提醒了她。
对了还有蛋糕,吃完晚饭后他们一行人去KTV继续第二趴。
昏暗的室内,五彩的灯光,隐秘暗藏的烟草味,狂乱因子早已在人们身体里作祟多时,顷刻便得释放。
KTV的吊顶设计得极有格调,不锈钢和玻璃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深邃神秘,抬头时可以看见略黑的环境下模糊却更显立体的脸。
压抑了久了就会喜欢上如香槟浮末般的纸醉金迷。
祝星优需要这样由泡沫堆砌的短暂的及时行乐,让她的静脉里除了可乐气泡多了些疯狂的躁动。
“小狗还有猫咪,
长辈还有老师
都看不出
我的心事
……”
谢初禾一首《快乐的扑满》巴啦啦小魔仙主题曲,瞬间让所有人的DNA动了。
—
【金银花:你是真没眼力见啊。】
【孤胆蒋少:?你不会唱歌?】
蒋净植给五音不全的江逸怀点了首《爱爱爱》这可是一首拥有地狱难度的转音的歌。
【金银花:不是我说位置。】
【孤胆蒋少:什么?你要出击了。】
他不是很识趣地夹在江逸怀和祝星优的中间。
【金银花:你换不换。】
威胁语气。
【孤胆蒋少:你唱歌我就换。】
【金银花:行,你等着。】
偶像包袱强如他,知道怎样挑起江逸怀的怒火。
江逸怀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的,就连林牧云女士都警告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开口,作为声乐老师她要面子。
蒋净植有把柄在他手里只好佯装点歌离开自己的位置,离开座位时还露出万事俱备得逞的微笑。
“高羽泽你的歌,快展露你迷人的歌喉。”这次轮到他了。
高羽泽一脸生无可恋地接过话筒,开口入魂,与说话时的差别很大,他唱歌时嗓音像是带着雨天的白噪音。
目光落在角落,歌词里面的爱意很直白,但却被他唱成隐忍克制,明明思念,却还要在相遇时停下走向你的脚步,只是坚定的慢慢与你同行。
江逸怀如愿以偿坐在了祝星优的旁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
祝星优基本上把能想到的歌都唱了,不限于凤凰传奇到仙剑,以及她最爱的霉霉。
《love story》歌词都是可以闭眼背的程度,兴奋的时候还和谢初禾来了一段舞台剧,就在“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这句台词。她单膝下跪向谢初禾打开戒指盒,谢初禾如迪士尼公主般带上。
看得现场人无比羡慕。
纷纷送上祝福,她就是这样可以轻轻松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像是从日冕层抛出的太阳风,附近的磁场都会有强烈的波动。
艳阳般耀眼逼人。
但也会很刺眼。
“我先走了,祝你生日快乐,江逸怀。”刘惜童把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在了靠近江逸怀的桌子上,她家有九点的门禁,得快点回去。
祝星优放下手中的麦克风:“蛋糕还没吃呢?这就走了吗?”
她光顾着唱歌了,赶忙追上去,想要送她一段路。
江逸怀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她穿了漂亮的碎花白裙,脚步很快,他们两个好不容易追上,把她安全送上了出租车。
“拜拜。”祝星优向她招手,和江逸怀站在一起。
出租车的汽车尾灯变得模糊,照在两个人身上,并排而立,仿佛是被红灯短暂地连成了一片。
“江逸怀,生日蜡烛还没吹呢?”
瞬间的臆想,被清脆的声音打断。
他低头看她时,她刚好抬头。
“嗯。”
路边的汽车驶过水塘的声音,和这样温柔的语调粘合。
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期待,期待那个生日蛋糕。
江逸怀被这样直勾勾的目光弄得头皮发麻,紧张,呼吸变得急促,想要插兜但是摸了半天没找到,尴尬地把手放在了脖子后面。
他们一进门就被突如其来的礼炮弄得一惊,蒋净植将蛋糕端了出来点上蜡烛,给江逸怀带上生日帽。
猝不及防地唱起生日歌。
也许是早就串通好的,可能是为了让明目张胆多一点出其不意。
反正,那一刻他安心地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至于内容是什么:
雨在昼夜间狂欢,
草正结它的种子,风摇着叶子,
我们站在这里,
不用说话,
就十分美好。
光线很昏暗,他在闭眼时还偷偷往侧身看,无人注意也无人发现。
“吹灭这根蜡烛,你就要迈入十七岁了。”
祝星优坐在他的旁边,看着烛光摇晃下,模糊又生动的侧颜,短短的几秒,笑意却会一直停滞。
祝星优盯着他,又像是在诱导,附在他耳边:“我比你早生两个月。”
意思是你得叫我姐姐。
没有开灯,但是江逸怀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耳边发麻,他抿嘴笑了笑,不甘示弱,整个身子转向她,慢慢靠近耳边,喉间轻轻吐出两个字。
“姐姐。”
鼻息在颈边,被挠了一下,祝星优只觉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倒好说完这句话后喘了口气,低低笑了两声。
意思是:这下,害羞得该是你了。
从锁骨处到整个脖颈,祝星优都觉得又麻又痒,那种从真皮层通过神经上传到大脑的信号,脱口而出:“我好痒。”
江逸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全身紧绷,语出惊人也好,不为所动也罢。自己这句话的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不是我真的很痒。”祝星优边说话边用手挠着脖子。
房间里的灯全部被打开,一时间难以适应强烈的光,她白皙的脖子上有许多块状绵延的红疹,大块大块的很是吓人,就连脸上都有了。
“你怎么了。”
众人皆万般震惊。
“不知道,感觉有点过敏了。”
祝星优没有看到自己的脸,她看见了江逸怀眼底瞬间的惊慌失措,拿起手机就打车去医院。
抓住她的手因用力而变得骨节凸起,泛白。
他的冷静地拨打了电话,唇瓣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她躺在病床上,手上多了几个深色的针孔。
“急性寻麻疹,下次别吃生海鲜了。”是警告也是宽慰。
索性没得什么怪病,她倒在江逸怀身上的那一刻,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左胸口深处有尖锐的痛感。
他不奢望自己许的愿马上兑现,最起码在十二点前巫女都不应该让魔法失效。
而现实却让马车立刻变成了南瓜。
“对不起,搞砸了你的生日。”祝星优对自己很是失望,本来想给他过一个较为难忘的生日,结果还真就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是我过的最棒的生日了。”江逸怀的语气很怪,想来也是后怕吧。
祝星优抬起没被打针的手,伸出形如严监生的手,对他道:“蛋糕还没吃。”
江逸怀:“出院再吃。”
无奈中带着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