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默熟练的备菜,俨然一个厨房老手的架势,一切准备就绪,开火先煲上石斛老鸭汤,这个需要时间久一点,然后按耗时长短先后的顺序,开始烧菜。

说好的四十分钟左右,结果这顿饭整整五十分钟才做好。

郑一默出来喊苏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丫头也真是心大,都被人跟踪了,还能睡得着。

他拿了条薄毯过来,端详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顿时被填满。

苏晴感到有什么覆在身上,懵懂的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俊脸,有一瞬间的茫然,眼睛眨巴眨巴,慢慢恢复清明。

郑一默被她刚睡醒的呆萌样逗笑,宠溺的揉一揉她得头发,“我做饭太慢了,都把你等困了。”

苏晴有一丝尴尬,脸微微发热,眼神躲闪着点点头,“是啊,下次注意速度。”

郑一默朗声笑了起来,“好。”

然后就一手穿过膝弯,一手拦着腰,一个腾空,抱起她直奔餐厅。

苏晴看着一桌子的菜,再看看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的男人,心里啧啧感叹,这还是个宝藏男人呢。

郑一默先盛了一碗汤给她,“这是石斛老鸭汤,平时一般都是煲三四个小时的,这次时间有点短,你尝尝。”

已过了吃饭的点,苏晴早就又饿又渴,尝了一口,味道鲜美,眼神顿时亮起来,真诚夸赞,“堪比琼浆玉露,乃人间极品,好喝。”

郑一默做的青豆虾仁,蟹黄豆腐,蒜蓉空心菜,西红柿炖牛腩,素炒三丝,拔丝苹果,再加一个石斛老鸭汤,其实都是普通菜,但色香味俱全,水平不比餐馆的厨师差。

苏晴不吝啬,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就连最普通的空心菜,都能吃出大自然的味道。

郑一默觉得很新奇,没想到苏晴夸起人来是这样的鲜活有趣,与她以往的沉稳内敛不同。

明知那是彩虹屁,但心里就是受用,连带着心情也明快起来。

就是,头一次当面被这么直白的语言赞美,感觉有点招架不住,耳根浮上一层淡淡的粉。

二人吃的酣畅淋漓,苏晴吃了两碗饭,最后拔丝苹果和蟹黄豆腐都被她清盘了。

郑一默心情好,眼里的笑意柔情似水,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才幽幽的开口,“发现了你性格的多样化,平时你都这么夸人的?”

苏晴喝了一口果汁,瞥他一眼,“当然没有,我很少夸人的。”

郑一默很想问,那你有没有这样夸过陆航,但他忍住了,那个醋不能吃,他不介意她有过婚姻,那就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快。

苏晴垂眸看着两人风卷残云后的餐桌,想起小时候,突然很有倾诉欲望,“一默哥,跟你说说我小时候吧。”

郑一默倒了一杯苏打水,放在她手边,“好。”

苏晴托住腮,“我很小的时候就住托管班了,应该从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吧,记不太清了。

刚开始,每个周末,妈妈都会接我回家,在家里住两个白天三个晚上,然后再回到托管班住五个白天四个晚上。

从开始的哭闹,到后来慢慢的习惯,我适应了很长时间。

晚上托管的小朋友很少,开始有两个跟我一起,后来就剩我一个人,我们宿舍只放了三张小床,墙壁上画了很多米老鼠和唐老鸭的动画人物,我不喜欢那部动画片,很害怕里面的一条狗。

幼年的时候怕什么很莫名其妙,现在看来那条狗其实挺可爱的,可是当时我就是害怕,那条狗画在我们宿舍的墙壁上,正对着我的床头。

有人陪着的时候还好些,那两个小朋友离开以后,晚上睡觉,我就把头蒙在被子里,默默的流眼泪,不敢出声,怕值班的老师听到,值班老师有时候不耐烦会凶人,比那条狗吓人。

每周我都盼着妈妈去接我,可是慢慢的,妈妈接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似乎变得很忙,有时候周末接我回家,她却不能一整天都陪我,经常急匆匆的出门。

后来上了小学,换了托管班,宿舍同学多了起来,墙壁上也没有吓人的图画,我睡觉也不用被子蒙着头,但是妈妈却不再接我回家,只在周末或家长会的时候来看看我。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她亲生的,她可能对我厌倦了,很快会抛弃我。

我抓住跟她见面的机会,问他我爸爸在哪里,我想去找我爸爸。

妈妈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她说她会好好赚钱,将来让我过好日子,让我不要再提找爸爸的事。

后来,我换过几个托管学校,条件越来越好,晚上住在学校宿舍,以学校为家。

也许是钱给的到位,也许是觉得周末别的同学都回家,宿舍就剩我一个人有点可怜,老师们对我都很关照,周末的时候会对我嘘寒问暖。

小学的托管班,晚上管的很严,不允许外出,上了初中,周末我终于有机会离开宿舍。

那时候,听同学们说起网吧,跟着别人去过一次,从此,一到周末,我就会去网吧熬通宵。

带好水和食物,找个靠近门口的位置,随便打开一部动画片,靠在椅背上,周围乱糟糟,但我却能安然入睡。

还记得我们的初次见面吗?那也是个周末。”

苏晴慢慢的诉说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没什么情绪起伏,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

郑一默听得心口闷疼,喉咙里像卡了块石头,说不出话。

苏晴:“妈妈没缺过我钱花,在同龄人中,我算是富有的,但我却懂得出门不要带太多钱。

初次遇到你的时候,我没带什么钱,包里只有烤地瓜,那几个小混混不知道,非得抢。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没钱,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想什么吗?”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眼泪都快要笑出来,“我当时就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反正回宿舍也是一个人,如果被打死,说不定还有一群鬼陪我,我不怕你们,最好让我死痛快点。

那时候太小,没有意识到,当时最危险的不是他们打我、想抢我的财物,而是他们有可能会侵犯我。

年少无知又天真,不经事,没有真正明白你救我的意义,但后来慢慢长大,我知道了当时到底有多危险。”

说完抹了一把眼角溢出来的泪,收住笑容,定定的看着郑一默,“一默哥,其实我一点也不怕危险,我更怕自己一个人。”

郑一默想起周佟曾说过,苏晴知道古倩倩和他要出国的消息后,没多久就谈了男朋友,包括后来领证结婚,简直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

现在,他好像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突然的恋爱、匆忙的结婚。鼻子发酸,眼睛发红,心疼,心里发躁,有很多种情绪堆积在胸口,无法宣泄。

好一阵说不出话。

他庆幸,庆幸那么弱小美丽的她,后来没有遇到图谋不轨的坏人,没有受到伤害;庆幸,他刚好在她需要时候,遇到她,帮她解了围。

庆幸,她只是孤单。

但想想就会后怕。

苏晴:“啰里吧嗦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小时候的事,都过去了,我早已不难过,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也别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