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莫辞盈一直在白榆家待到了晚上,白天写了一天的试卷,晚上两人被大人赶出门去散散步。临出门前,莫辞盈把沙发上的书包背在肩上,白榆看见也没多说。
两人沿着小巷往外走,天上的月牙从云层中露出一个小尖,巷子里的路灯换了一批,亮堂不少,也将两个人的轮廓在地上清晰地描绘出来。
“计划这么久的路灯终于换了啊?这下不用摸黑走了。”莫辞盈低着头,棉服外套的拉链也拉到最高,她缩着脖子,眼睛以下都埋在领子里。
白榆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小手,白里透着红,他很想伸手给她捂捂,然后牵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雾霾蓝手套,在她面前停下。
“伸手。”白榆低头看着她冻红的手,眼神温柔。
莫辞盈呆了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把手往衣服口袋里揣。但一急,就找不到口子,有些尴尬地低头,看准了,把手塞进兜里。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从领子里传出来,有点闷闷的,“没事儿,我揣兜里就行,你自己留着戴,你的手不是经常长冻疮嘛。”
“盈盈,”白榆叫她,声音低低的,“这是元旦礼物,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那行,你给我吧。”莫辞盈朝他伸手。
白榆把手套递到她手中,见她也没带,直接塞到兜里,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出了小巷,两人沿着无人的街道朝来福面馆走去。
“当真不在家里住吗?”白榆悄悄偏头看她,“你那房间我爸妈一直给你留着呢,住一晚上也不麻烦,什么都还有。”
莫辞盈把头埋得更低了,“之前因为那事儿,叔叔把自己的书房改成卧室给我住,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我有地方住了,你让叔叔把书房改回来吧。”
白榆摇头,“没事儿,麻烦。我高考后,我们就搬城里去了。我爸工作有调动,要去城里教书了。”
莫辞盈情绪有些低落,“好像高考之后,大家就都要离开小镇了。外婆让我高考之后去锦城,可是我不想去。”
“是因为你外公吗?”白榆猜测。
“嗯。”莫辞盈情绪忽然就低了下去,“我害怕外公不喜欢我。”
白榆再次停在她面前,“盈盈,别害怕,别担心,那间卧室始终会为你留着。”
莫辞盈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不止为白榆,还为白叔叔和秦阿姨。
之后,白榆送莫辞盈回到面馆,看着她上了楼。
他一个人在路灯下站了好久好久,他想,他的心仍旧不够强大,即便她说他们做不成朋友,即便她说盈盈是溪流不是满月,即便她亲口承认她喜欢别人。他还是没有办法及时止损,收回对她的喜欢。
他一边告诉自己应当放弃了,一边看着自己清醒着沉沦。他在等,不是等她回心转意,而是等她不再有丁点需要自己时候,等她的人生圆满幸福。
……
元旦假期结束的第一天,仍旧是课间操时间,五人被教导主任老王领到了升旗台上。
底下的学生又一阵窃窃私语,这次倒没觉得这几人是上台受表扬的,纷纷猜测这几人难道是因为早恋被发现要做检讨。可祁安上台又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们四人早恋,他当的红娘吗?
“咳咳!”教导主任拿着话筒,清了清嗓,音响里传出尖锐的电流声。
紧接着,教导主任脸色一黑,忍着怒意,“今天在这儿通报一个事情,高三一班何让尘,高三二班莫辞盈、林书杪、白榆,以及高三三班祁安,于2016年12月30日翻墙外出,其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的管理制度,经研究决定,给予通报批评一次,以观后效。”
到底是被学校捧在手心里的学生,也没让他们挨个念检讨,只挨了一顿批,就让他们下去了。
不过几人还是在全校师生面前彻底打出了知名度,被安上了花溪中学莽撞人的称号。
好在随着期末考试临近,为了过个好年,大家的心思还是没有过多地放到这些花边新闻上。
老师们也铆足了劲儿,各科试卷,复习资料一摞又一摞。
这不,莫辞盈刚刚从办公室里抱了一摞试卷,还没踏出办公室,就被年级主任老张逮住,另一摞试卷又放在她怀里。
“莫辞盈,反正一班二班离得近,你帮忙把这摞试卷带到一班吧。”老张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静霜护崽,虽然也不是真的拒绝,但还是说了两句,“张主任,我们班的学生任务也重的哈!”
老张讪讪地笑了笑,“李老师别那么小气嘛。”
莫辞盈也没拒绝,出了办公室,先把试卷放到课代表陈柔的桌上,抱着一班的试卷从后门出去。
虽然她和何让尘交好,但她还从来没来过一班,心里算不上胆怯,但还是有点不自在。
她刚刚出现在一班的门口,靠门坐着的同学就跟她搭话,“哎,你是来找何让尘的吗?他坐里面最后的位置。”
莫辞盈跟着他的话看过去,就见何让尘坐在位置上给江怜讲着题。两人靠得不近,但看起来尤为和谐,莫辞盈不由地想,所以他最近很少来二班,是因为要给她讲题吗?
“何让尘!有人找。”那位同学见莫辞盈不走也不叫人,热心肠地帮她喊人。
何让尘闻声抬头,猝不及防地和莫辞盈对上视线。
后者有些慌乱,急忙把试卷放到那位同学的桌上,转身跑走。
何让尘正想追出去,上课铃在此时恰好响起,他只好作罢。
整整一节课,何让尘都有些坐立不安,颇有一种出轨被当场抓住的感觉,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
下课铃一响,何让尘立即窜了出去,哪里知道二班这节是数学课,拖堂整整拖了五分钟。
何让尘有些忐忑地走到莫辞盈桌前,还没开口,就听见莫辞盈说,“何让尘,我没生气,也不会和你闹别扭,你回去吧。”
嘿,好嘛,这还没生气呢?口是心非莫辞盈!
何让尘拉过老师的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大有一副不解释清楚就不回去的架势,“莫辞盈,我就给她讲了一个题。”
莫辞盈满脸真诚,“我真没生气,不就是讲个题嘛,没关系的,同桌嘛,就应该互相帮助。”
“真的?”何让尘还是有些不信。
莫辞盈抿唇点头,“真的。”
“好吧。”何让尘想,看来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莫同学还是很大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