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留
“你这孩子，让你玩去不听，怎么还偷听大人说话。
你爹开玩笑呢，休听他浑说。”秀娘忙掩饰道，二丫这孩子聪慧的很，可不能让二丫以为爹爹和娘亲不要她了。
“二丫，听话，玩去吧。爹只是随口一说，吓吓你娘罢了，等会儿我给你娘赔个不是。
爹爹已经买到粮食了，也给哥哥买了药。夜里歇下就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爹，娘！”二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让我去吧，家里的事我都知道。饿肚子事小，能扛过去，可哥哥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这些年哥哥的药一副接着一副，一旦多停几日，他一定会性命难保。
只要我当了采药女，若爹爹所言当真，那咱家的境况就大不相同了。
一个月一两银子，再也不用发愁哥哥的药了。
我跟着娘上山找过野菜，而且还会爬树，采药草肯定也不在话下，不会出什么事的。”
姜力山艰难的嗫嚅一声“二丫真懂事，正是...这个理儿呢。”显然，他心里是支持这个决定的。
秀娘转过身瞪了姜力山一眼后，对二丫说道：“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啊。
你要是离开娘的身边，就像是在娘的心上剜了一刀。快不要说这些了，你起来吧，娘不会同意的。”
“娘，我去意已决，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二丫目光坚定的看着爹娘，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她一定要让爹娘看到她的决心。
其实她这般决绝，也不只是为了家人。
二丫知道百草堂在镇上，每次听晴丫说起镇上的热闹景象，她都十分羡慕。总想着自己将来也一定要去镇上看看。
总店肯定在比镇上还要繁华许多的地方。
她并不是觉得这个小村子不好，只是因为她天生喜欢新奇未知的事物，所以早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秀娘看着二丫坚毅的面庞，心里很是不好受。
她神情黯然的开始无声啜泣，姜力山见状忙把媳妇儿搂在怀里，细细劝慰。
“好了秀娘，别哭了。孩子有这份孝心不易，小小年纪便能说出这番话来，我们做爹娘的该高兴才是。目前这个法子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也是唯一的法子。”
“娘，爹都已经同意了。
二丫向你发誓，去了之后，肯定会小心谨慎，保证自己安全活下来，不让娘伤心。”
“唉，也罢。
既然你和你爹都横下心了，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随你去吧，毕竟自己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
你虽然年幼，却聪慧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
那我就答应你，同意你去。”
秀娘几乎是咬着唇说出了这段话。说完后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姜力山赶忙扶住她，让她有个放松喘气的机会。
见秀娘终于同意了，二丫喜极而泣。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二丫谢谢爹娘成全，将来我一定会赚到钱孝敬你们的。”
“快起来吧，你这孩子怎么还跪着，地上凉，咱回屋去吧。”秀娘说道。
看着孩子如此，她心里真是揪着疼。急忙让她从地上起来。
“娘去做饭，你爹生火，你去陪陪兄弟们吧。明日之后，再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了这话，二丫从地上站起来，点了点头就朝内室走去了。
刚刚院子里的争执，大伢也早就听见了。
作为一个卧病在床心思细腻的孩子，他多少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看见二丫进来，他的头微微向着二丫转了过来。
“都是哥哥不好，苦了妹妹了，都怪我这没用的身体......”大伢一脸惭愧之色，语气也是抽抽噎噎的，表现得十分伤心难过。
“哥哥你说什么呢，是我自己想要看看村子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顺便给家里赚些银子而已。
这样又能学本事又能赚钱的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说不定我学了本事，将来还能把哥哥你治好呢。不过这句她倒是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道。
“你比哥哥还小六岁，却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哥哥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哥哥，我答应你和娘亲爹爹，一定万事以保命为主，好好保护自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当中的。”二丫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誓言。
“那好，哥哥...相信你，哥哥也会努力养好身子，等你回来。”大伢的目中也露出坚毅之色。
与其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振作起来，配合吃药，没准儿自己的病很快就能好了，到时候，妹妹自然就能回家了。
二丫又看了看炕上熟睡的三伢，小伢。
小孩真的是很神奇。有时候，一点扰动就会哭个天翻地覆，有时候，即使外边都天翻地覆了，也能安然熟睡。
轻不可察的摸了摸两个弟弟，二丫心中生出一阵安详：纵前路未知，我心坚定。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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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饭格外丰盛：稠稠的米粥、压瓮底的咸菜、半块面饼、一碗野菜汤、一碟子炒块茎，还有中午的蒜苗窝窝头，东西都管够，摆了满满一桌子。
一家人吃的狼吞虎咽，舒舒服服的。可这顿饭除了二丫，家里谁都高兴不起来。
入夜，姜力山一家像往常一样歇下了。
秀娘紧紧的搂着二丫，姜力山的身躯也向二丫靠近，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
动作虽与平常一样，但却是今时不同往日。
因为二丫即将远去，这个家也相应着缺失了一块。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像此时此刻一样完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