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驾着马车往破窑城赶去,路过一处地势险峻的山地,发现此处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胆战心惊。荒草萋萋,尸横遍野,断裂的刀剑、倒下的战马、破碎的战鼓、歪倒的旗子散落一地,血液顺着刚刚死去的士兵的伤口流下来,染红了土地,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荆棘下马仔细查看着,尸体分为了两类,一类身穿统一军服,而另一类,五花八门的衣服外面套着盔甲。他道:“看样子,战争双方应该是一个小国军队跟一群起义军队。”正说着,从一堆尸体中间颤颤巍巍伸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众人吓了一跳,韩晏清敏锐的道:“还有活着的。”荆棘连忙将这堆尸体扒开,想看清他的脸,“赵伯!怎么是你!”荆棘突然大声喊道,说罢,将重伤濒临死亡的赵伯抱在怀中,赵伯虚弱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小腹处汩汩渗出,衣服外面还有一堆肉球似的东西。
荆棘仔细看去,那堆肉球竟然是……赵伯的肠子。荆棘心头一颤,如鲠在喉,虽然他认识的人不多,赵伯也只是在他下山时,见过几次面,打过几次招呼。但即便是这样,看着之前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他还是十分难过。赵伯缓缓开口道:“荆棘,棺材给我做了没?”荆棘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落在赵伯如死灰般混着泪水、汗水、血水的脸上。“做了,做的最好的,您放心吧。”荆棘哽咽道,他想控制情绪不让眼泪落下来,但一开口,只觉他要被泪水吞没了。赵伯突然身体抽搐了一下,狠狠抓住荆棘的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带我回家,回家。”说罢,手无力的耷拉到地上,闭上了眼睛。荆棘看着赵伯满是沧桑的脸,缓缓将他抬起要放到马车上拉回去,众人连忙跑来七手八脚的帮忙。粮知在抬赵伯的过程中,摸到了赵伯的盔甲,他十分惊讶的道:“这个盔甲,为何这么薄?”荆棘听到后,连忙用手捻了捻那盔甲的一角,顿时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好像失音了一般,径直走到马车旁边的林子里,用手疯狂锤着旁边的树干,不断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赵伯的情形:“我们起义了。”“给我们做几口棺材”。那豪情壮志的神态,举着锄头扛在肩上走过去的背影,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韩晏清不知何时来到了荆棘身后,他道:“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很少有成功的,起义的农民原本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缺乏人才领导,缺乏财力支持,更不懂得建立政权、管理天下,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血肉之躯跟一腔热血,后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队伍扩大之后成为压榨者,要么顶着“贼匪”的名头被联合绞杀,找不到新的路走,就只能沦为牺牲品,为新崛起的贵族做了嫁衣裳。”
荆棘满腔的怨气、愤恨,却无处发泄,他觉得胸膛好似要爆炸,不解的问道:“既然当时你已料到结局,为何还会说逆天改命没什么不好?”韩晏清道:“因为他们的起义,推动了时代的进步,让统治者知道,胡作非为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回到马车上,粮知道:“我仔细观察了下现场,结合地形还有沿途的脚印来看,起义军尸体的数量几乎是那个小国家的两倍还要多,赵伯这支军队应该是为了拖住这个小国家的军队,掩护大军撤退的,反正,要么他们是被当做弃子,要么他们是主动留下来做弃子的。”荆棘听后,眉头一阵抽动,紧紧压抑着悲伤,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溢出。
一行人终于到达破窑城。
自从在满月谷粮知与光美交手后,就如同着了魔一般,时不时的像一只求偶的孔雀,频频对着光美开屏。荆棘仿佛看穿了一切,笑着问道:“粮公子不遗世独立,超脱世俗了?”“食色,性也”粮知狡辩道。可惜,光美似乎并不开窍,或者说,对粮知根本不感兴趣。
这天,杂货店开业,光美凭着自己红绸杀人的业务能力,为大家献上了一曲红绸舞。当音乐声响起,光美身着华丽红色舞衣款款走上舞台,她手持红绸,在音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她舞姿曼妙,宛若蝴蝶飞舞,红绸在她的手中翩翩飘动,仿佛一片片红色的流云,将整个舞台染红。南来北往的客人纷纷驻足观望,她轻盈地跳跃、转身、旋转,婀娜的舞姿吸引着所有观众的目光。音乐声时而轻快,时而凄美,与光美的舞姿完美融合。此时,空气中充满着淡淡的花香和轻盈的音乐声,粮知竟然一时忘记了尘世的烦恼和忧伤,沉浸在这片优美的舞蹈之中。
荆棘从未像今天这般高兴过,这些身世坎坷的人儿啊,终于不用再靠命吃饭,做起了正经生意,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开业结束,几人吃起了宴席。宴席上,光美眼见一块肘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肉质鲜嫩,味道浓郁而美味,她取起刀,割下了一块肥美的肉,送入口中。嘴里瞬间充满了鲜甜的肉汁,她开心的摇头晃脑、吃的津津有味。粮知看的一愣一愣的,道:“看你长得瘦瘦小小的,饭量竟然大的可怕。”兴许是吃的开心了,光美回答道:“因为啊,人生中值得开心的事情太少了,所以上天给了每个人都需要吃饭这个功能,这样,每一天,人们都可以感受到喜悦之情,而这每一点小小的喜悦,却成了支撑我们去经历这一遭的动力。”看着粮知不言语,只是盯着她看,光美继续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当然不会懂啦,吃饭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一切的烦恼不愉快,都可以用吃饭解决。”说罢,又将一大口肉送进了嘴里。粮知惊喜的发现,光美每次吃饭的时候就会变得活泼开朗,善解人意,原来,拉近与光美的距离,只需要食物。
粮知开心的用筷子戳着米饭,哪知光美白了粮知一眼,用恐吓的语气道:“吃掉它,浪费一粒米都该死!”众人一时间看着他俩,哈哈大笑,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光美又夹起一块肉,递给粮知道:“你尝尝这一块,肥而不腻,皮有嚼劲,最好吃了。”粮知受宠若惊,赶紧接了过来,一口塞进嘴里。光美解释道:“食物都有其本身的味道,不需要加很多佐料,夹一口放在嘴里,闭上眼睛仔细品味,舌尖上的味蕾会变得异常活跃。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丰富多彩。”
饭后,光美坐在窗边,回忆起幼时,一天,父亲把她叫到屋子里,递给她一根香蕉,她好开心啊,赶紧双手捧着那根香蕉跑到一个水池边蹲下,慢慢扒开皮,正想一口咬下去,突然她想到,如果这样吃,几口就吃完了,该如何吃的久一点呢?于是,她找来一把小刀,将香蕉削成了薄薄的好多片,然后她开心的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嘴巴突然不动了,一股子铁锈的味道,完全尝不出她吃的是香蕉。她又懊悔又气恼,将剩余的香蕉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接着,她将香蕉皮放在土里埋了起来,浇上了水,因为她见母亲就是这样种地的,她幻想着有一天能够生根发芽,长出来好多好多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