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铁柱,常虎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以后,便吩咐两人也下去安排事务。

见众人全部离去,朱棣又走回到周先生身边,远处兵士看着两人,闲庭信步相谈甚欢。

九日之间,兵器,衣甲陆续运送到军营,装备布面甲、柳叶刀、陌刀的军士已经超过五千余人。

毕竟装备到新兵器甲衣的人只有少数。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军中还是有怨言,没有甲衣,没有兵器,该如何打仗;草原人与南朝人也不可避免为谁先装备新兵器甲衣而发生冲突。

另外,这个时代和朱棣之前的世界一样,草原人最初用的直刀,但由于冶铁和锻造工艺原始落后,直刀韧性和锋利度不够;故而骑兵冲锋时直刀经常折断,或者自已被反作用力撞下马来;后来逐渐改成弯刀,而且弯刀的弧度越改越大,才成了后来所看到的样子。

改进冶铁和锻造工艺后打造的柳叶刀是曾经大明军队广泛使用的步兵、骑兵通用武器。在五征漠北时已经验证过其战场效果。

此时,王庭骑兵战损的弯刀回炉重铸,逐渐被柳叶刀取代。

第九日,二十辆马车上盖着皂布不知所运何物停在军营,城楼下则停着数十辆马车,也用皂布盖着。

是夜,点兵校场

朱棣点齐五千布面甲骑兵,三千人腰跨两把柳叶刀,两千人背负一柄陌刀,马脖处挂有弩弓、箭矢、两日干粮和水,马背上装有被褥

朱棣同样身穿布面甲,手持永乐剑,站在点将台上。拔剑向天: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枪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刀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同偕行。”

朱棣念完,台下一片寂静;而后朱棣又将剑指向眼前五千人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敌之责任。没有兵器甲衣,还有双手双脚;没了双手双脚,还有牙咬。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工农十万兵。我煌煌大明,没有闲人,没有孬种,只有敢战之兵,只有敢死之士。”

朱棣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放大了音量,大声问道:

“回答我,你们敢战否?”

台下一片回应:

“敢战,敢战…”

“你们敢死否?”

“敢死,敢死…”

朱棣收剑入鞘

“出发…”

说完,朱棣带领五千人再次从之前的暗道潜出王庭。

城内守卫交给铁柱、常虎、常丫头,北千雪、北千刃负责治安巡查,北空星和北瞳羽陪女王在后庭。

第十日,清晨

白霜铺满草原,寒风拍打脸颊。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狂奔的声音,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乌泱泱的人群,一大堆骑兵踏碎草原一片白霜,直扑王庭而来。

远在王庭城楼之上都能听到狂奔的马蹄声。

城楼上一名兵士揉了揉眼睛,看向远方

“是骑兵,全是骑兵。快去报告铁将军”

这名兵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忘推了推一旁的其他兵士。

铁柱得到消息后立刻通知

“吹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号角声,城楼人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

铁柱来到城楼指挥台揭开皂布,显露出来是一面大鼓,大鼓边上挂着两枚大锤。

然后,铁柱对着常虎道:

“虎子,弄上来吧。”

常虎,怪异的笑了笑

“好。”

然后常虎带领上百号人下楼,先揭开最近的几个皂布,是十口空的大缸,差不多三人展开臂膀可以围成一圈;大缸上面有一个圆木板盖子盖着,缸里面摆放都是木柴。

常虎命人把木柴抱上去沿着城楼边上架成中间镂空,再把大缸弄上城楼,在木柴堆上摆好。

剩余兵士把后面的马车在逐次推到城楼脚下楼梯处,后面的马车颇为沉重;马车停好后,揭下皂布。

皂布下也是一口口的大缸,大缸上面也用一个大圆木板盖着,周围布片塞得严严实实,大缸周围还有不少木桶。

兵士们从腰间解下一块布条缠在口鼻处。

然后一名兵士打开了木板。

里面是一缸缸的金汁,好在众人用布条掩住口鼻,外加北地寒冷,也感受不到太重的气味。

“赶紧的,不然都得熏晕在…”

常虎急切的说道。

常虎开口才说一句,突然一股陈年老窖臭味悠远绵长直往嘴里窜。

他只得赶紧闭上嘴,拎起一个桶,舀了一桶金汁。

金汁舀动,底部的臭气被翻起,臭气更加弥散开来。

周围人连连干呕,胃部、腹部犹如翻江倒海。

常虎赶紧拎着木桶就冲到城楼上倒进楼边的空水缸里,剩余兵士也顾不上太多,或许也是不想被熏死在这里,争抢着舀上一桶也跟着上楼。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说话,一个劲的来回往返楼上楼下。

“你还别说,跑动起来后,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只要我够快,臭气就追不上我。”

其中几名兵士自嘲的打趣。

跑动起来的兵士是好些了,可是就苦了城楼站着的那些兵士了。

他们最初看到这些人挑粪的时候还庆幸自已没安排到自已,现在反倒羡慕他们了。

看到其他人怪异的表情、羡慕的眼光,这帮“挑粪工”也就越发勤快了。果然哪个时代都不缺乏老六。

几个大缸快填满了,城楼外的耶律雄基的军队也到了城楼七八百步的距离,常虎也和铁柱站到了一起,其他兵士还在忙碌。

耶律雄基单骑走到城楼跟前,身后跟着五百骑兵:

“我乃四王子耶律雄基,应一月之约,前来比试;请女王出面,斗兵斗阵。”

铁柱走向楼边,指着耶律雄基道:

“宵小之辈,也配面见女王陛下。”

耶律雄基也不恼火,继续说道:

“我听闻,女王陛下身负箭伤,甚是挂念;如今女王陛下久久不能露面,怕是已经随先王而去了吧?啊,哈哈,哈哈。”

“女王陛下安好,特命我在此等候,且待我下去赢你。”

铁柱说完,走到常虎耳语几句后便下了楼。

城门打开,铁柱手持龙泉刀率领三百多骑兵走出。

耶律雄基则是后退一百步保持安全距离。

这三百多骑兵个个手持弯刀,身穿上次战后留下的布面甲,远远看去,一个个刀口卷刃,衣衫褴褛,破烂不堪。

就连铁柱自已的布面甲也是残缺不全的。

“不是各挑伍佰儿郎吗?这位将军,你这也不够五百呀,还是说你们能拿得出手儿郎就这么多了,哈哈,哈哈。”

耶律雄基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忘回望自已身后的队伍。

这一举动也引得身后的骑兵们发出阵阵哄笑。

耶律雄基的笑声也愈发大声。

铁柱假意嗔怒道:

“要战便战,我这些人照样杀败你五百人”

铁柱说着就做出要攻击的样子。

耶律雄基在马上抖了抖身子,向后面招了招手:

“好!兀尔哈朗,你就陪他玩玩。”

“是,大汗。”

回话的是五百骑兵为首的一人。

说话间,五百名骑兵排成一个方阵,耶律雄基则是慢悠悠的回到大军之中。

耶律雄基一改笑脸,面露阴狠对左右说道

“等我指令,两翼包抄杀光眼前这些人,注意,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五百人对三百多人,微微寒风刮过,摩挲着众人粗糙的脸庞。

铁柱眯着眼睛,敌不动,我不动。拖的越久,对我军越有利。

兀尔哈朗胯下坐骑喘着粗气,马蹄不停的刨地。

兀尔哈朗拍了拍马后背,捋了捋马背鬃,扬刀大喊:

“杀~”

随后身边喊杀声响彻四周

“杀…”

五百人在喊杀声中冲向铁柱。

铁柱也是将刀举天,大喊一声:

“杀~”

顿时,铁柱周围也响起喊杀声,三百多人冲向兀尔哈朗。

兀尔哈朗的队伍依旧是草原传统的战法,所有人一手举刀,一手抓住马背鬃,两脚夹紧马肚。

铁柱三多人也是个个坐稳马鞍,套紧马蹬,每人各持两把弯刀平摊在胸前,压低身体成略微匍匐状。

虽然双方相对奔跑,但铁柱三百多人的速度明显快过兀尔哈朗,几乎是弹射起步。

双方相距本就不远,几个呼吸间,铁柱三百多人就冲到这五百人跟前。

霎时间,兵器交相辉映,你来我往,刀口划过身体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只见那五百人都来不及挥砍下手中的弯刀,就纷纷捂住身上不同的地方伏在马背上或滚落在马下,身体撞击声,马匹嘶鸣声,马踏骨裂声,痛苦哀嚎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只一个冲锋,兀尔哈朗五百人被杀穿,死伤过百人,兀尔哈朗胳膊也被划伤。

铁柱三百多人少了二三十骑。

耶律雄基见此时那三百骑已经在自已与兀尔哈朗之间,便知道时机到了。

“两翼出击,完成合围,一个也不要放走。”

随着话音刚落,大军两边各冲出一队骑兵冲出,像两道弧线一样延伸到兀尔哈朗五百人那里,对铁柱三百骑进行合围。

“大汗,快看城楼之上。”

耶律雄基一旁的沈先生指向城楼上惊呼道。

耶律雄基顺着沈先生的方向望去,只见城楼瞭望台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各冒起一根烟柱。

人对于未知事物都是恐慌的,耶律雄基不免有些惊慌

“沈先生可知此乃何意?”

沈先生捋了捋胡须,分析道:

“如若不是城内起火,定然是通风报信之用。”

说到这里,沈先生嘴里喃喃的反复念道“通风报信。”

随着略加思索过后,沈先生突然睁大双眼,大叫一声

“不好。”

耶律雄基闻言,不由得冒出冷汗。

“先生教我,如何事?”

沈先生急切到:

“大汗,事不宜迟。速速下令全力攻城,恐迟则生变。我再与你细说。”

耶律雄基不敢再有半分耽搁,抽出腰间弯刀指向城楼:

“全力攻城,有后退者斩立决,先入城者封巴图尔,赏牛羊各百匹,奴隶百人,美女二十人,宝马十匹。”

古语有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东蛮刚经历大败不久,损失牛羊马匹不计其数,草原上每天都有人吃人,每天都有人饿死;现在这个赏赐无不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杀…”

一声喊杀声,掩盖了所有人的理智与恐惧,所有人如同饿鬼一般直勾勾的望向不远处的城楼:那里是地狱,那里也是天堂;那里是杀戮,那里也是荣誉;那里是死亡,那里也是生存。”

万马奔腾,人潮涌动,大地都为之颤动;所有人一往直前,即便有人不幸因为拥挤落马;人踩马踏,死也要死在爬过去的路上。

“揭盖,点火,擂鼓”

常虎指挥着城楼上的人。

城下数万人犹如恶鬼一般扑来,数不尽的云梯,黑压压的人头。

“兄弟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铁柱一边说,一边用臂膀上的衣袖擦干刀上血水。

三百人面对数千人包围。

随着鼓声震天响,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