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农村过年

十一章

时间在等待中总觉得过得很慢很慢，可是当你回过头时又觉得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一学期繁重的教学任务终于结束了，这学期不进行统一考试，自己进行监考和阅卷，前一天，我就去学区把试卷领回来。

一月十四号早上考语文，下午考数学，考试的时候，为了防止学生互相抄袭，同时能真实检测学生一学期的学习情况和我的教学水平，按照考试规则要求，我把桌子拉开，实行单人单桌坐，一年级考试需要老师念一题做一题，下午考试结束后，我顾不上吃饭，急切想要看看学生考试成绩如何，试卷批改结束后，我把学生答卷一张张仔细翻看，看看学生答题情况，把每道题得分情况绘制成统计图表，这样能更直观地看出得分和失分情况：从语文答卷情况来看，失分最多的是看图写话，究其原因是学生无话可写，还有错别字较多，标点符号不会正确运用；其次阅读理解做得不理想；数学试卷应用题答对率不高，学生看不懂图的意思；计算失误较多，基础部分掌握不牢固。

总之我对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反思了自己的教学方法，觉得自己的教法在很多的地方还需要进一步改变，语文教学方面，在以后的教学中应引导学生把语文学习的视野从教材拓展到生活的各个方面，激发学生强烈的表达愿望，把心里所想所感，能准确表达出来，在加强引导学生说话的同时，要加强学生口头表达能力地训练，加强学生写字基本功练习；数学基础不牢靠，今后着重加强计算练习，数学问题要和生活联系密切，生活中蕴藏着更为丰富的数学教学资源，在教学中引导学生用学到的知识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注重培养学生应用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阅完试卷，登上分数，写好试卷分析和总结，交到学区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乡，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馨，第二天要杀过年猪，头天晚上，母亲就把黄豆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家人就早早起床，隔壁的二婶也早早就来到我家帮母亲磨豆腐，二婶和母亲坐在石磨两头的木板上，吃力地来回扯动着石磨上的手柄，乳白色的豆浆从两个磨盘的缝隙间流出来，屋外寒气逼人，厨房里却暖意融融，她们的额头上沁满了细小的汗珠，磨完豆子后，把豆浆倒进大锅里煮一段时间后，再舀在桶里，母亲称了一袋石膏粉洒在里面，过了一会儿豆花就做成了，她舀了几碗给我们吃，母亲做的豆花很好吃，滑滑的，甜丝丝的，清凉可口，接着她们把豆花倒进纱布里，我们三个人拉着纱布的四个角来回摇晃，把水份挤出去，然后把纱布的对角扎起来，用一块干净的木板压在上面，再在木板上面放一个很重的石臼，挤压出的卤水流了一地，压了半小时后，白嫩嫩的豆腐就成型了。

天蒙蒙亮，我帮父亲在大门的土埂上挖了一个简易的土灶，周围衰败的草叶上覆盖上一层银白的霜花，父亲把一口大锅放在土灶上，我提了几桶水倒进大锅里，用一面簸箕扣在大锅上，把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天亮明的时候，锅里的水烧开了，一团团水蒸汽从锅沿边冒出来，这时，帮我家杀猪的几位邻居也来了，他们抽了一袋烟后，就准备动手杀猪，父亲拉开猪圈门，可是这头猪看到外面站着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不肯走出圈门，父亲只好进去赶，可是它死活不肯出来，二叔说可能是这几天其他家杀猪受了惊吓不肯出来，要我的母亲才有办法把它哄出圈门，因为平时多数时间是母亲给它喂食，母亲揩揩手走出来，她叫我们回到屋里别出声，我们回到屋里，母亲打开圈门，用锅铲敲敲猪槽，这头大肥猪以为是有人来给它喂食，摇动着圆滚滚的屁股挤出圈门，母亲连忙把猪圈门插上插销，我们走出屋子，猪一看见我们，回头想往圈门里钻，二叔力气大，动作也很敏捷，他一把拽住猪尾巴，父亲赶紧上前拽住了一条猪腿，这头像一座小山似的肥猪惊叫着使劲往前拱，其他人一起上阵，紧紧抓住它脊梁上的猪鬃，使劲一拽，把这头健硕的肥猪掀翻在地上，父亲和二叔半蹲着用膝盖压在猪的脊梁上，使它动荡不了，大伯用绳子把猪嘴紧紧地扎起来，把它的四肢也捆起来，这头猪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地嘶叫声，大伙儿有的提着猪尾巴，有的揪着猪耳朵，有的抓住猪腿，想把它弄到桌子上，可是这头猪实在是太重了，弄不上桌子，父亲找来一根粗木棍，把木棍从捆着猪腿的绳子中穿过来，二叔和大伯穿着棕衣，半蹲着抬起木棍，我们几个帮衬着把猪抬到桌上，我们这里流传下这样一个风俗，杀猪时要给猪念经超度，只见母亲在一只碗里倒了半碗水，又在水里烧了一叠冥币，然后泼在猪的身上，嘴里叨念着：早死早超生......母亲做完这些虔诚的仪式后，大伙儿紧紧把猪按在桌子上，大伯左手提着猪头，右手拿着明晃晃的尖刀从猪的胸膛猛刺进去，一股殷红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这头猪剧烈地颤抖起来，四只脚狠命地蹬踹着，歇斯底里地嘶叫着，父亲端着一个盆子接猪血，过了一会儿，它精锐地嘶叫声渐渐微弱下来，耷拉下巨大的脑袋，大伙儿估量起这头猪的重量，大伯估计这头猪有一百九十公斤左右，二叔估计这头猪不会少于两百公斤，他说：前天宰老陈家那头，他家那头猪个头没有这个大，身腰也没有这条长，过磅就有一百八十公斤，秤砣都打到头了，还往上翘。大伯把沾满鲜血的双手在猪的脊梁上擦擦，父亲在猪鬃上抹了一把灰，这样拔猪鬃的时候可以增加摩擦力，他们拔猪鬃很有技巧，先把一小撮猪鬃捻紧，用食指和中指勾住，猛地使劲一扯就拔下来了。每年这个时候经常有外地人来村里收猪鬃，至于他们收去做什么却没有人知道，有的说拿去做刷子，有的认为拿去做假发，我们小的时候，经常拿猪鬃跟他们换鞭炮，我出去抱了一捆包谷秸秆铺在地上，他们七脚八手抬起猪摇摇晃晃走到大门外，把猪放在包谷秸秆上面，大伙儿一起使劲把猪拖到锅边，先把猪头按在沸腾的水里煮了一会儿，又把它拖出来，刮去猪头上的毛，灶膛里冒出的烟火熏得他们泪水直流，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把猪身上的毛刮干净，变成一头圆滚滚的大白猪，大伯是我们这一片最好的杀猪匠，他熟练的把猪的各部分分开，几条狗在周围舔舐掉落在地上的碎骨头和血迹。

中午，姐姐和可爱的侄女也回来了。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们了，一家人现在团聚了，心里十分高兴，侄女是城里人，农村的一切使她异常兴奋，看到我们在忙，也跟着瞎搀和，我帮着姐姐切肉、洗菜，准备晚饭菜。

到了晚上就更忙了，左邻右舍都来我家吃杀猪饭，村一直延续这样一条不成文的村规，每家杀猪都要请村里的乡亲邻里吃杀猪饭。

晚上，客人来了，摆了四桌还坐不下，桌上除了几样蔬菜外，全是肉，有炖排骨、猪肝炒蒜苗、鲜嫩的小炒肉、香喷喷的回锅肉、还有我最爱吃的猪肚，老人先请进屋里坐上席，小孩子们没有凳子坐，就舀一碗饭，夹点菜给他们，让他们在旁边吃，父亲忙着递烟倒酒招呼客人，母亲、姐姐和我顾不上吃，忙出忙外给每桌添饭菜，每年杀猪，是一家人最忙碌的日子，经年累月的劳作压弯了他们的躯体。

到了晚上，乡亲们走后，姐姐和我还要洗一大堆碗筷，父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休息，还要赶着腌制猪肉，洗完碗筷，我和姐姐切了满满一盆子碎肉，明天用来装香肠，做血豆腐，全家人一直忙到十一点才结束一天的劳作。

到了腊月中旬，年味儿越来越浓，在外面工作、读书的人群，一拨接一拨地回来，家家户户忙着打扫，磨豆腐，置办年货.....每天清晨杀猪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转眼间，一年的最后一天 ，大年三十就到了，一些小孩子早已按捺不住把鞭炮炸响，家家户户屋里屋外焕然一新，一大早，母亲就砍来一根青翠的竹子，把楼顶、墙缝的蜘蛛网、灰尘掸落下来，把大门外的道路扫得干干净净，衣服被子前几天就洗好叠好，父亲把门上旧的对联撕下来，重新换上崭新的对联，我背着竹篓上山折些青松叶回来，把青翠欲滴的松叶铺在供桌面前，看上去就像一块绿茵茵的足球场，吃过午饭后，帮着父亲烧水杀鸡，母亲开始准备年夜饭。

到了傍晚，空气里飘荡着一阵阵煮肉和燃烧香把的清香味儿，鞭炮声此起彼伏，母亲点亮供桌上的蜡烛，在门上面插上两枝青松枝，夜幕降临，年夜饭做好了，可是还不能吃，得先供奉天地、祖宗、灶君、门神等等，让各路神灵保佑来年全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父亲把鞭炮一圈圈地绕在竹竿上，点燃导火线，霎那间，一个个小火球噼啪噼啪炸开，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地面铺上一层火红的鞭炮纸屑，小狗被这巨大的响声吓破了胆，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母亲把煮熟的整个猪头放在盆里，在猪的鼻洞里插了两只筷子，拿了五个碗，舀了三碗饭，在另外两个碗里倒了酒和茶，端到大门面前，门上贴着身穿铠甲，手握利剑，威风凛凛怒目圆睁的秦琼和尉迟恭画像，我点燃了几柱香分别插在大门两侧，母亲拉着我们虔诚地跪在地上，她一边烧着冥币，一边小声地叨念着：把门将军，你要保护保佑，保护保佑全家一年清清洁洁，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祖宗三代迎进门，邪魔厉鬼莫开门……念完后，把酒和茶水倒了在门前，然后又去供奉天地祖宗，仍是盛三碗饭，倒上酒水，每只饭碗上摆一双筷子，在碗里盛上菜，然后烧香烧纸、叩头、祈祷，最后才供奉灶君，所不同的是，供奉灶君时，只用几样素菜，传说灶君不吃荤食，供奉完所有的神灵后，要先喂狗，传说我们吃的稻米就是狗带来的。

做完这些祷告仪式后，还不能吃，小时候母亲就教我们，吃年夜饭之前，要先把脚洗干净，这样做以后出门才能遇上有吃的，终于熬到了八点，所有的事做完后，才把热腾腾的饭菜端来摆在翠绿的松叶上，我们席地而坐，年夜饭很丰富，虽然没有珍馐佳肴，但是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把最好吃的做出来犒劳一年的辛勤劳作，父亲喝点酒，满面红光，母亲不住我们的碗里夹菜，屋外天空中不时升起一串串五彩缤纷的烟花，一束束五颜六色耀眼的闪光倏地映照进来，我飞快地扒着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饭菜，一心想早点出去燃放烟花，母亲用疼爱的目光看着我说，慢点吃，不一会儿，就吃好了。

我打着手电筒来到村中的街上，那里早已聚集着一群人，大多是小孩子，他们正在燃放各式各样的烟花，只见一串串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绽放开来，仿佛是一朵朵美丽的莲花在空中展开艳丽的花瓣，有的如一串串珍珠，有的如一颗颗流星，夜空顿时变得光彩夺目，五光十色，远处山里山外的村落上空，也绽放出一朵朵光芒四射、灿烂无比的烟花，小孩子的欢笑声、鞭炮声、呐喊声、空气里充满了喜气洋洋的年味。

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吃过午饭，人们穿戴一新走出家门，来到街上，街上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有几个是今年刚领回来的小媳妇，穿着高筒靴，打扮得很时髦的年轻女孩；有染着一头金黄色头发，皮鞋擦得油亮，嘴里吐着烟圈的小伙子，街上有一个很土气但人气很旺的棋牌室，里面早就聚满了人，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老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拉家常。

在学校的操场上，办事处（现更名为村委会）的领导正在组织各项比赛，有的下棋，有的打篮球……我被邀请去当篮球裁判员，第一场比赛，水井坊村对阵山头村，双方的队员大多是在外面读书的男孩子，比赛进行时，观众的加油声，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场上的球员也卯足了劲，竭尽全力地进攻、防守，比赛进行到第三节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的插曲，站在台上观看比赛的老冯四叔，他的帽子被风吹落，轱辘轱辘地滚到球场上，露出他那颗凸亮的脑袋，双方的队员哪里顾得上，你一脚我一脚的踩来踩去，我连忙吹暂停，他慌忙跑下来，嘴里骂着：你这群小杂毛……当他跑到操场边，踩到一块果皮上，摔个四脚朝天，更倒霉的是谁家的野狗在地上拉了一泡屎，老冯四叔的后脑不偏不倚正好摔在那坨狗屎上，周围的人笑得歪歪倒倒，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把破毡帽递给他，他拿着那顶毡帽骂骂咧咧地走了，比赛重新开始，最后水井坊村56：60不敌山头村，比赛结束，办事处领导给参赛的队员每人奖励一个杯子作为纪念，接着我又去观看其它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