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二十一年,南京城热闹繁华,商旅不断,鼎盛一时,各地之人蜂拥而至。
西狮子街东数头一家,正是整个南京城最大的酒楼,“风竹里”。
日上三竿,正值辰时,从南京城城西同顺门,并列两厢奔入八匹快马。
为首两人束身紫金飞花袍,头戴束发乌纱描金帽,腰中悬剑。右侧青骢马上是一个鼻下一字须,吊三角眼,窄面瘦颊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甚至算得上是丑陋。
仔细观瞧,此人腰间悬着的,刻着一个"花”字的金玉令牌表明了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八匹快马顺着西狮子街铁蹄翻飞,为首的两人高声喝开人群,朝着府衙而去。
这南京城中的百姓站列在路两旁,待这八匹马驰过后,便又似平常般涌聚过来,议论纷纷。
街上的种种,这“风竹里”二层靠窗几张桌的酒客都看得真真切切,一时间也是交头接耳,众说七八。
靠西窗户的那张桌上,坐着两个身着黑色长袍,带着圆顶竹笠的神秘男子。
“风竹里”的店小二对他俩的印象尤为深刻,这两个人要了坛上好的女儿红和三盘酱牛肉。别的客官都是高谈阔论。东扯西聊的,可这二位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喝酒,光蘸着酒在桌子写写画画。
徐峄水将佩剑横放在桌上,侧脸看着八匹马上的一众人等,直到八匹马消失在视野里。才转回脸看向对面的人。
用手蘸着杯中酒,在桌上写道:“官府已至,速离。”
王中正眼眉低垂,摇头,抬手,犹豫片刻,点着残酒,写道:“三日后,洛阳城西,亥时。”
写完,倒掉那半杯残酒,重满一杯,仰头饮下。
伸手,提过徐峄水放在桌旁,用黑布袋子装的五百两白银,无声无息地离开“风竹里”,消失在人群之中。
徐峄水一面喝酒,一面用余光瞥着街上的人、车马和临近的几家铺子,手指有一下无一下地轻敲桌沿。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徐峄水握紧剑鞘,从怀里摸出二十两纹银,搁在桌上。
站起身,压低斗笠,透窗左右看看,见街上没什么人,用手在窗沿上一撑,身子一跃,从窗子跳出。
双脚落地时,毫无声息,如棉花坠落油缸,脚下只蓬起薄薄尘浪。混入人群,行往神策门,离开这要变天的南京城……
八匹快马停在南京府衙门前,八个官差下了马,各自高举令牌,无视门前的捕快、衙役,大步流星走入内衙。
口中高呵,“二十四捕查案,紫金令牌在此,如帝亲临!”
南京府衙众人一见令牌,吓得府衙上下皆是撩衣跪倒。
北宋战事频频,民间时有动荡,赵玄命镇国公黄庭遴选天下能者二十四人。
以诗“飞花令舞叶无心,柳阴伤意风月吟。春秋冬夏血尘银,狂雪寒梅独耀金。”中,“飞、花、令、叶、无、柳、伤、风、月、吟、春、秋、冬、夏、血、尘、银、狂、雪、寒、梅、独、耀、金”二十四字,铸二十四面金牌,封赐这二十四人。
赵玄授予其二十四人便宜行事之权,直辖于皇帝,后成立二十四捕衙门,由镇国公黄庭代为管辖。
此衙门专查朝中重臣、皇亲国戚罪乱忤逆、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之事。
二十四金令捕快中有三位统领,乃是“飞、花、令”三人,三人手中的烫金紫玉令牌如同尚方斩马剑,办差之时,所到之处,如赵玄亲临。
此番二十四捕从开封赶奔南京城,是因为一宗震动朝野的大案。
南京城中审理全国水脉和推判地下暗涌之事的关定侯方允之,前几日全府上下七十六口人,一夜之间被尽数灭口,无一幸免。
家中物品被洗劫一空,其中包括了开封等重镇的水脉络图。
消息传到东京汴梁,满朝震动,天子大怒,当即命“飞、花”二捕率其余六人,日夜兼程赶赴南京府追查此事。
“飞”字令,‘神捕’谷万圻低头瞧了那府尹一眼,语气冰冷,“都起来吧,我等奉皇喻至南京城,彻查方府灭门一案,使便宜行事之权……刘大人?”
那府尹刘清华连连点头折腰,陪上笑脸。暗地不知用袖子擦了多少次额上的冷汗。
谷万圻余光一瞥身旁那个瘦高窄脸的男子,“花爷,你怎么看?”
原来,这瘦高男子便是“花”字令,‘十目佛爷’刘琎赫。
刘琎赫一挑眉,伸手摸了摸唇上的一字须,双目透着两道寒光,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今晚我们就在方府下榻。现在时辰尚早,刘大人,不如带我们先去趟停尸房,看看那方府上下的七十多人的死状,顺道把仵作也叫上。”
刘清华连连称是,命人去找本衙仵作,强打勇气,带八个人前往停尸房。
酉时掌灯,此时偌大的方府只有正厅点着灯,厅堂中央围坐着八个人。
谷万圻等人下午便已查过方府上下七十六人的尸体,心中多少有些定数,只不过考虑到凶手可能是一伙武功极高的江湖杀手,有些头疼。
“是一众武林高手,从武功来看,我觉得以用剑者最善。”谷万圻盘膝闭目,纳气如兰。
刘琎赫轻摆着铁折扇,摇头笑道,“我倒觉得这《梅花折骨手》很是了得啊!”
谷万圻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十目佛爷’,眉梢微挑。
“哦?那还请花爷赐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