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人睡得早,醒得也早。
早上五点多,金元便起来了,先打了一桶水,洗了洗脸同脖子。柳闹儿也跟着起来了。
金元坐在屋檐下面做板凳,正给板凳雕花儿、打漆。
他旁边已放了四五个,各色皆有,漂亮极了。
柳闹儿坐在金元专门给她做的一个圆形小凳子上,托着腮,歪头看金元做板凳。微凉的风阵阵吹来,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平静的浅笑。
金元光着膀子,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柳闹儿轻轻地戳了一下,咯咯笑了起来。金元已习惯了,也不理她,只笑了笑,任她闹去。
这时,路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是田守义,金元忙让柳闹儿把凳子搬到房间里去,也让柳闹儿别出来。
金元知道田守义老不规矩。
“金元,起这么早!”田守义笑眯眯地说道,也不直呼金元黑五类了,态度同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事吗?”金元既不笑,也不把田守义往屋里请,只淡淡说了一句。
田守义见金元态度淡淡的,竟不恼,“身上的伤好了吗?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村里提。”
“好了。”金元看见田守义便想起张雅,对田守义那不正经的样子十分厌恶,“有话直说,不必藏着掖着。以前村长不是有什么说什么。”
田守义听了,皮笑肉不笑,他自己进了堂屋,坐在正堂上,手中摇着蒲扇,“金元,这次洪水,你立了大功劳。要是没有你,我这村长的位置就不保了……”
“不敢当,我是为我自己,为村里人的性命。”金元站在门口淡淡说道,“村长要是来道谢的,大可不必。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县里要开表彰大会,这次咱们村抗洪有功,县长要请吃饭。”田守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我想着,你的身份……代表咱们村,不妥。”
原来是为这,金元便知道了田守义的意思。无非是想霸了这个功劳,捞一些好处,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金元冷笑了一声,“我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心里明白,最好。这样我就不用费唾沫了。”田守义说着起身欲走,一只脚踏出门槛,又转过头来说道,“事儿我可跟你说了,你到时候可别说旁人欺压你,抢了你的功劳。”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金元不屑道。
田守义听金元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自己,心里霎时起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干咳了几声便往院外走去。
金珠却一身露水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进门冷不防地看见田守义,唬得缩到了门边,低头等田守义走过去。
田守义走到金珠旁,笑道,“呵!小金珠长成大闺女了!”
说着欲伸手摸金珠的头,却被金珠一闪身躲开了。
金珠看见,田守义的脸阴阴的,她心里想道,和广林叔一点也不像,想起田广林,金珠的脸上时而茫然,时而又是一阵娇羞。
“噫?金珠怎么从外面跑过来?”柳闹儿惊道,“她比我们起的还早吗?”
“跑哪儿去了?”金元皱眉说道,“身上弄得这么脏。”
金珠听了哥哥金元的话,下意识地扯衣服,抹脸。柳闹儿静静地站在金元身后打量着金珠,她看见金珠脸上慌慌的,身上还沾着麦秸杆,像是在草垛里面打滚儿了一样。
“我……热,睡不着,出去凉快……”金珠嗫嚅道。
说毕,金珠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丫头,越大越闷了,问个话也不知道回答。”金元自言自语道。
柳闹儿拉住金元的胳膊,摇了摇头,指了指金珠敞开着的窗子,示意金元别再说。
柳闹儿一个人出了家门,沿着路往西面走,那是方才金珠来的方向。
这个时节,村里存下来用着喂牛的麦秸垛都统一垛在村西面的高地上,既为防洪,又因为那里住的人少,空地大。
快走到时,忽见一个人踱着步子走了过来,提着一个口袋,口袋里放着几根白胖胖的鸡腿蘑菇,那人正是田广林。
田广林也远远看见路上走来一个白嫩嫩的俏丽小媳妇,他心里正想着这是谁家的媳妇,两人便迎头走到一处了。
柳闹儿暗中打量着田广林,只见他额上几缕头发湿漉漉的,还沾着麦糠,好似才从麦秸垛里滚过一样。
“你见我妹子了吗?”柳闹儿笑眯眯的,脸上一对酒窝,声音翠翠的。
听到柳闹儿的声音,田广林只觉得好似一阵林风吹在身上,凉滋滋的。
“你是谁家的小媳妇?”田广林上下打量着柳闹儿,见她一双麻花辫挂在耳后,白而肉的小小一双耳旁卷着几绺碎发,圆白脸,细细一双黑翠翠的眉,一双红艳艳、喧呼呼的小嘴,张口说话时,又露出一排白亮的牙。
田广林看着柳闹儿,心里早已起了意,这样可人儿,弄起来想必十分受活。
“我找金珠。”柳闹儿不去管田广林那肆意侵犯自己的眼睛,只装作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样子来。
“你是金元的女人?”田广林急问道。
柳闹儿点了点头,笑道,“你见我妹子了吗?我喊她回家吃饭。”
“她早就回家了,按理说,这会儿也该到家了。”田广林说道。
“你见了她吗?”柳闹儿问。
田广林怔了一怔,“哦……刚刚我薅蘑菇呢,她给我薅了几个就走了。”
“既然这样,我再去找找……”说着柳闹儿便扭着身子走了。
田广林看着柳闹儿的背影,“金元家的,听说金元是个黑五类,这样可更好上手。”
柳闹儿留心看着这一垛垛的麦秸,在最里面一个麦秸垛看到一处虚虚的秸秆,这麦秸垛按理说都是被压得实落落得垛在一起。
她弯腰扒拉一下,拿去上面虚虚掩着的麦秸秆,下面竟是一有一个凹窝,凹窝被压得十分瓷实。
柳闹儿细细地看着,在麦秸秆里捡到一根头发,半臂长,阳光下微微泛红,这就是她妹子的头发。
她怔怔地愣了一会,随后又将这小凹窝恢复到原样子,往家去了。
若这次功能够顶下来,他升官的事儿就稳妥了!田守义心里受活了,身上便也想跟着受活。
死了的田大川的女人米秀正躺在床上睡觉,大门忽被人拍得响了起来。躺在米秀身边的娃娃着了吓,哇哇哭了起来。
米秀忙把孩子抱在怀里,喂了奶,将孩子哄睡,才急忙忙地去开门。
打开门,田守义在门外站着。他看见米秀薄薄的小衫下面丰腴的身子,心里有些燥,自打下了那场大雨,张雅也不见了踪影,他暗中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村长?”米秀的脸通红,“您有事儿?”
田守义笑了笑,“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屋里说话去。大川死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我这个村长再不关心,可不像话!”
说着田守义就挤过米秀的身子进了院子,他硬硬的胳膊有意无意蹭到了米秀的胸前,那柔软的触感,让田守义的身子像过了电一样一麻。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像她这样年轻的寡妇。
米秀忙探头向着门外看去,见四下无人,忙从里面关上门。
米秀倒茶给田守义,田守义坐在屋里四下打量着,说一些米秀母子苦命之类的闲话。
床上的小奶娃哇哇哭了起来,米秀只得抱在怀里,应该是饿了,可是田守义在这里,她不好意思喂。
“孩子是饿了吧。”田守义笑眯眯地说道。
米秀有些尴尬,她的脸上涨得红红的,“应该是。”
抱着哄了半天,孩子仍旧闹个不停。
“村长,这大早上的,劳烦你费心了,婶子估计做了饭等你呢!”米秀说道。
田守义却不忙,他游哉地喝着茶,“吃了饭,你婶子她回娘家去了。看小家伙哭得,还不快喂呢!”
米秀犹豫一会儿,讪讪笑道,“我去里间。”
田守义在外面坐着,听着里间撩衣服的声音,小孩子咂嘴的声,他心痒难耐。
米秀正喂着,门帘子忽被掀开,田守义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村长……”米秀慌忙捂着身子。
田守义坐到米秀边上,将手搭在米秀的腿上,“你男人死了有半年了吧……”
米秀点了点头,她将小娃娃放在床上,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听人说,光棍儿二狗老是找你麻烦。”田守义问道
米秀眼里含泪点了点头,“黑里就趴墙头上乱叫,几天了。”
“你一个女儿,还是得找个男人依靠。”田守义拉住了米秀的手。
米秀急欲挣脱,却挣脱不得,“村长!”
“秀……你跟了我吧,我保证,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田守义一把将米秀按倒,米秀挣扎不停,却不敢叫喊,要是被人知道了,吐沫星子能淹死她的。
田守义的手扯着米秀的裤带,慢慢地,米秀的身子就软得像煮熟了的面条了。
窗户还敞着。
柳闹儿从墙边下来,笑嘻嘻地进了庄。
逢人便说,“村长说了,抗洪全村人都有功,县城里要论功呢!凡献力气的都有份儿……”
“真的呢?村长在哪儿呢?”村人问。
柳闹儿笑了笑,“才刚看见进了米秀嫂子家,上次抗洪杀猪,是米秀嫂子捡的柴火,村长要给她立一功,听说能够去县里大饭店吃一顿饭,什么肉都有!”
听了柳闹儿的话,村人纷纷去找村长,也要领功。毕竟,有好处不要白不要。
一行人蜂窝朝着米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