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有了水,我把校园西北角的一块空地开挖出来,打算种一些蔬菜,平时去赶集,会买上一堆干菜,和一些容易储存的食物,有时村里的人也会送给我一些蔬菜,可是也总不能要别人的东西,现在我可以自力更生,种上自己喜欢吃的蔬菜,几天后就平整出一块地,分割成几畦,种上青笋、西红柿、青菜、几茬韭菜,地埂上插了几根树枝,种上苦瓜,平时闲着的时候,就带上口袋,走到山崖边的岩洞里,那些散养的山羊就住在山洞里,日积月累岩洞里堆积了厚厚一层山羊的粪便,拿回来种菜是再好不过的有机肥料,种出的菜又肥又嫩,口感极好,水开即熟,完全是无公害绿色食品。

过了一个星期,埋下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一株株嫩绿的小苗像一双双娇嫩的小手一样可爱,每天精心照看这些菜苗,给它们浇水,施肥、捉虫、拔草,平时枯燥繁重的工作得到调节,同时也能体味生活带给我的种种乐趣。

这天下午,我在地里拔草,天气炎热,就坐在学校大门口吹吹风,我的目光四处游走,想看看谢玥这时会不会出现在学校周围,这几天没见到她,心里空空的,她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动,记得原来从书里看过这样一段话:如果当你爱上一个人时,无论何时何地,你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随处搜索她的身影,总希望此时她就在你眼前,哎!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

这时看到春梅正从下面爬上来,我走下去迎接她,“春梅,你回来了。”

“表哥,我请假回来一趟。”她摘下帽子扇着凉,“热死了。”

我说:“是啊,太热了,累了吧,今天这么早就到这儿。”

春梅说:“我昨天就来到乡街上,在亲戚家住了一晚。”

我们走进学校,我说:“你看现在学校里通水了,这些是我种的菜苗,长势不错。”

“哇,太好了,肥肥壮壮,学校里啥时候通水了?”她问。

“通水有半个月了。”我打来一盆水给她洗洗脸,问她:“家里有事吗?”

她说:“也没有啥要紧的事,妹妹写信告诉我说我妈的类风湿又犯了,我开了带几服中药带回来。”

“很严重么?”我问。

春梅说:“哎!多年的老毛病了,也吃了不少药,可效果不是很好。”

我说:“是啊,身体不好,还得在地里忙活,又没个人帮助搭手。”

“哎,一想到这些就心痛,你看我父亲过世了两年多了,我想劝母亲找个相互有个照应,你觉得呢?”春梅问我。

“有合适的么?”我问。

“远远近近倒是有好几个来找过,可是都被我妈回绝了,她担心以后对我们姊妹俩不好,表哥,你认为呢?”

我想了想说:“我赞成你的想法,毕竟姨娘也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家里没个男的也不妥,找个心地善良的彼此有个照应,相互帮衬过日子。”

她嗯了一声,“要不你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我说:“这个—不大适合吧,这件事情—我觉得这样更合适,你应该找你妈的后人来做她的思想工作更妥帖。”

春梅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时,春梅从纸纸袋里掏出一双鞋子,说:“表哥,给你买双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我说:“春梅,你这是干啥呀,你看你多不容易,攒点钱要供妹妹上学,还要寄点回来补贴家用。”

她说:“哎呦!不就一双鞋,贵的我也买不起,你试试,不合脚我带回去换。

“你带回去退了,就说不合脚。”

“不可以退,只可以换,我的一点点心意,你就别推辞了,快试穿一下。”

“哎,我真的不能要,不能退的话,你带回去换成女鞋给妹妹春玲。”

“妹妹的我买好了,你看,就是这双。”她拿出一双粉色的鞋子给我看。

“表哥,你就试试合不合脚嘛。”

“收下可以,但是这双鞋钱我要给你才行。”我从包里掏出钱来塞给她。

“你看你,你是诚心让我难堪是吧,弄得像是跟外人似的,那我不就成了卖主了,不收下就算看不起我,从今往后你就没有我这个表妹,你自己看着办。”

我显得有些难为情,于是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这双鞋子我收下,但是以后决不允许再给我买其他东西。”

“是的,我听老师的话。”她调皮地笑了,我也被她逗乐了。

“我这就去洗洗脚。”洗好后穿上新鞋站起来走了几步试试。

春梅问:“怎么样,合不合脚?”

我说:“还行,大了一点,没事,垫上鞋垫,穿上袜子就合适了,谢谢你。”

春梅说:“自家人,哪来那么多的客气,那就将就着穿吧。”

我问:“你这次回来请了几天假?”

她说:“前几周没有休息,积攒了四天假,后天就要赶回去上班。”

我说:“那家里怎么办?姨娘身体又不好。”

她说:“我也没办法,有时间你劝劝她少种点土地,少养几个牲口,每次对她说,她老是不听,仍旧拖着病体在忙碌。”

我说:“农村人什么都舍不得、放不下,哪天我和姨娘说说看。”

春梅说:“好吧,看你劝她管不管用。”

这时太阳只有一人多高了,我站起身来,说:“表妹,你休息一下,我这去做饭。”

春梅说:“你上我家吧,这回没其他理由可找了吧?”

想了想,我说:“那好吧,我也好长时间没去看望姨娘了,我们走吧。”

我和春梅走到山隘口边,这时遇到谢廷章的媳妇孙玉芬,正赶着羊群过来,看见我俩后,对着我们‘嘿嘿’奸笑了几声,声音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我和她打声招呼后就立刻走开了。

来到姨娘家,春玲正在烧火,她昨天下午回家,姨娘家在村子中央,房屋很宽敞,院子刚刚打扫过,一切摆放整齐有序,春玲和我不熟悉,怯生生地看着我,春梅很幽默,她问我:“我妹妹该叫你夏老师,还是叫表哥呢?”

我说:“当然叫表哥。”

“妹妹,让我来,你去给表哥倒水。”春梅接过春玲手里的活儿。

我找了一些学习方面的话题和她聊了一会儿,看她有些羞涩,就进去厨房里,春梅正在切肉。

她问我:“表哥,上次你说帮我问一下代课教师招聘事情,现在有没有消息?”

“你考虑好了?”我问。

她说:“想好了,我和我妈妈也商量过,她说只要我喜欢就成。”

我说:“我已经和陈校长说过此事,他说要下学期才公开招聘,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

这时,姨娘从外面背着一箩筐猪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春玲走上前去,帮姨娘背上的箩筐卸下来,姨娘看到我和春梅一起回来,十分高兴,赶忙吩咐春梅做饭,事实上,春梅早就在忙碌。

“姨娘,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我问。

姨娘说:“前几天遇到一个外面来的郎中,他给我扎了银针后,又服了他的几副药后,这几天感觉好多了。”

“妈,我和你说过几次了,不要相信那些江湖郎中,好多是骗子,更不能乱服用他们的药。”春梅在里面说道。

姨娘说:“听邻村的人说,好几个服用他的药后效果很好,就试试,你别说,还真的管用呢。”

“这只是暂时的,治标不治本。”春梅走出来,抹抹手,从包里拿出药,说:“这是我在中医院开的药,你先试试,效果好告诉我,再多开几副带回来。把那几服江湖郎中开的中药丢掉。”

我对姨娘说:“春梅说的有道理,不要乱服用江湖郎中的药,还有,你一个人在家,土地就少种些,你看又没个人打打手。”

“嗯,可是农村人哪里闲得过去,不养个鸡猪咋行呢。”姨娘叹口气。

“上次去李老师家,我和李老师说起春梅的事情,我们想让春梅回来代课,你的意见咋样?”我问姨娘。

“春梅和我说了,我没啥意见,孩子想干啥我都支持,只要她愿意就行。”姨娘说。

我说:“那行,以后我多留心这件事,有消息就告诉她。”

吃过晚饭后,我又上李老师家去住,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姨娘家,春梅给我交代了任务,要我教春玲做功课,其实她找个理由让我留在她家,下午,春玲要去上学,我把身上的十几块钱悄悄塞进她的书包里。

送走春玲后,春梅领着我到村外转悠了一圈,这里比木渠村还要闭塞,还要贫瘠,荒凉的山坡上很难见到一棵树,面目狰狞的悬崖峭壁直插云霄,山下和山头上完全就成了两种不同立体气候,山脚可以种植水稻,山崖上面就只能种植荞麦、土豆等农作物,真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我们来到坡脚小学,学校在村子东头,只有一间独立破损的房子,墙上有一行模糊标语,屋子的门外有一小块场地,没有围墙,场地的下面就是一片庄稼地,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是何等的艰辛,让我十分感叹,更感叹这些长年累月坚守着这块土地上,辛勤耕耘、默默奉献的山村教师。

返回学校的路上,又遇上孙玉芬,她诡异地朝我笑了笑,露出一口恶心的黑牙,我想马上离开,可她却喋喋不休缠着我拉话,弄得一时无法脱身,“夏老师,你这是从哪儿来?”她明明看到我从下面村庄上来,却又故意这样问我。

我说:“上亲戚家去。”

“你在这边还有亲戚?”她问。

“是的。”

“哦,昨天和你一道的那个女孩是的女朋友么?”

“不是、不是,你弄错了,那是我表妹春梅。”

“哦,她这是从哪儿来呢?”

“昨天她从县城回来,我送她回去,顺便看望姨娘,姨娘身体不好。”

“这女孩有些面熟,她在县城做啥事?”

我在心里只骂道,你它妈的要查户口吗?关你什么屁事,还是耐住性子回答:“她在县城超市工作,姨娘不好,她带点药回来。”

“哦,是这样啊。”

“你不会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吧。”她那突出的嘴巴能挂一个油瓶。

“说啥呢,她叫李春梅,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有些窝火,看着她仍旧喋喋不休,赶紧托说有事就匆匆飞也似的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