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天,沈秋生在经历妻离子散与家破人亡等一系变故后,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因为身体的大面积烧伤,需要植入更昂贵的仿造人皮以及使用更昂贵的药物,而以他目前的经济情况根本负担不起,第二天,也因拖欠医院的费用只能暂时停止用药,任凭他如何恳求都无济于事,无奈作罢,只能眼看伤口如何腐烂。

仍然是一个傍晚,他用口袋里仅剩的十几个硬币买了超市最便宜的一斤白酒,一股脑的全倒进胃里,醉意慢慢上来后,他再次回到那个曾经引以为傲与梦开始的地方,此处已经破旧不堪,满地都是争抢而撕碎的衣物与大火烧焦的灰碳。

他苦恼,他懊悔,他一直在问自已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人那么难做,明明自已才是受害者。

这种懊恼与内疚并存的复杂心情让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痛苦,他在这里咆哮着,咒骂着,向上天控诉着命运的不公,随后,离开这里去往最高的天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准备两眼一闭从这里跳下了结此生。

“这个故事怎么样。”

他顿了顿,一口将手里的烟吸完后掐灭:

“那个即将跳下去的人就是我......沈秋生!”

我没有说话,如此的命运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劝解?是安慰?不,这些都没有用。我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我有点期待下面的故事了,所以你并没跳下去对吧。”

沈秋生换了个姿势,显然有些不耐烦,然仍然继续回答:

“刚才你问我,我是谁,与其说我是谁,不如说‘我们’是谁。”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又把我绕了进去,但随后他的解释,才让我恍然大悟。

“如果当天我真的跳下去,那必然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发生,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正当我鼓起勇气一了百了之时,‘零’恰巧出现,他们是神,真正的救赎了我......”

沈秋生停止了叙述,随后站起来用双手拿起了电锯,打开开关后,任凭我再次如何询问,他都不再回话。

电锯已经距离我的头颅越来越近,此时我也已经认命了,大脑神经已经让我放弃挣扎,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感受最后死亡时刻......

“啊打!”

一阵怪叫打破恐惧,伴随着身后的门被同时踹开,孙胖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学着李小龙的经典动作对我抹了抹鼻子道:

“骞子,孙爷爷带兵来救你......我去!妖怪啊!”

沈秋生暗骂一声,一个箭步冲趴在窗户向下看去,确认只有孙胖子一个人时,便伸手企图抓住,虽然说孙胖子身材比较臃肿,但是他走位灵活,围到我躺着的石床边你追我赶,耍的沈秋生团团转。

“妖怪,你赶紧投降,一会孙爷爷的兵就到,到时候后悔你就来不及了。”

我在一旁紧张的直冒冷汗,生怕沈秋生发起疯来先把我给锯了,于是对着胖子大喊:

“孙胖子!你带的兵呢!救命啊!”

他俩还没对垒多久,孙胖子已经开始累的气喘吁吁,沈秋生抓住机会跑到他面前,举起电锯就向他的头颅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嘭”一声枪响从窗户外传来,不偏不倚的落在沈秋生的脑门上,随后响起了久违的警笛声。

我俩都愣了一下,随即叫醒正在发愣的胖子: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帮我把身上的铁链打开!”

随后赶紧前往沈秋生身旁,只听见他那不成型的嘴唇里喃喃道出几句话:

“柱......柱神将至,怒火......怒火燎原......”

话还没有说完,便彻底没有了呼吸。

同一时间,十几名警察与急救中心工作人员几乎同时赶到现场,护士将我抬到担架上急忙检查是否有致命伤势,警察们则是一边拿起枪对准沈秋生,一边用脚踢开电锯怕他还活着继续作案,记者在楼下咔咔拍照,而我在众人的目送下被送往了医院准备接受下一步的检查。

这一晚我做了很多梦,梦里千奇百怪,梦到王辉,梦到孙胖子,梦到爹妈。其中沈秋生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是在那个工厂,他死气沉沉的坐在石床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他临死前的话:柱神将至,怒火燎原!

睁眼后,已经是第三天早上,我此时出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头摆满了同学送的鲜花。

陈局长听说我醒后,本想是来找我问话,但是我爹妈死活不同意,非要让我再休息两天。我打开电视,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当晚的报道,里面居然也出现了我的名字。

“凌晨2:20,六芒星案件宣布告破,凶手被当场击毙,天才少年刘骞智斗法外狂徒......”

正当我看的起劲,胖子推开门大大咧咧的就一屁股坐在我的病床上,看着我头上被铁棍砸的两个大包,调侃道:

“哟!骞子,这次不吃包子了,我瞅瞅......这是变成小青龙?头上还长了一对犄角?让我瞅瞅尾巴长出来了没。”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推开手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

“孙子!可把你那臭嘴闭上吧!怎么长得你心里没有一点数?第一次打电话你说被追,第二次打电话你干嘛去了?我是去抓凶手,不是去泡妞,你能不能靠一点谱?要不是你我能承受那么大罪?”

胖子被我点中要害不知如何回答,扭扭捏捏解释道:

“唉......那不是手机没电了嘛,我跟你说嘿,打开手机后收到你发的求救信息,把我吓得赶紧去找那陈老头,陈老头一听脸都变色儿了,你是没见他那样,绿的跟茄子似的。当即二话不说就打电话摇人,我一看那么慢那哪成,我好兄弟现在还生死未卜,马上就跑到医院楼下正巧看个没拔钥匙的新款摩托车,这傻子也真够虎的,钥匙都敢忘拔。我是拧着油门就走,还好我及时提前赶到,怎么,哥们儿够意思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继续下去,正准备开口夸夸他,谁知我爹骂骂咧咧的走进门:

“前两天也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把我新买的电动车给偷走,我就上个厕所,回来车没了,让我逮着非把皮给他扒了!”

胖子扭头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