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昧平静的眼波中,先是掠过一丝讶异,接着浮现出来前所未有的笑意。

“尊上大义。”

她这人,恩是恩,仇是仇。

向来分得很清。

楼冥救她,可以说她是下属在为他卖命,不得不救。

可对救崽子们,却是不一样。不救是本分,救了便是道义。

欠了别人恩情,断没有不还的道理。

“不过,属下虽能力低微,但欠尊上的人情,一样会还。”

楼冥微微侧目,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这人有点儿意思。

“那就欠着。”

等她能还得起再说。

毕竟,他楼冥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还的。

沈昧有惊无险地回了自己的小院,站在门外时,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她欣慰的跟着笑了下。

推开门,发现两大两小正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读着桌上的两本书籍。

她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几人一见了她,立马将书本收起来。

欲盖弥彰简直不要太明显。

“贺老师?”

“啊?”

贺荻扭头望向她,脸上还带着礼貌的微笑:“有事吗?”

“事大了。”沈昧用焚崖指着他:“是你给他们看的?”

“对呀!他们可喜欢看了,你写的很好。”贺荻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呵!”沈昧被他气笑了,“你是想把我气死,然后好继承我的两个宝贝儿子是吗?”

贺荻忽地变了脸色:“你可不要瞎说。”

呸呸!

“还敢嫌弃我儿子。”沈昧冷笑了一下,“走,出去。”

“又想切磋?”贺荻啧了两声,顺从地跟着她走了出去,好像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唐棉兰吃惊地张大嘴巴:“他们要出去打架?”

小崽子们见怪不怪:“对呀!他们经常这样。”

在唐棉兰的眼中,沈昧修为金丹,已经属于特别厉害,贺荻要跟她打,岂不是会输的很惨。

“你们娘亲会对贺老师手下留情吗?”她颇有些担心。

崽子们偏头想了下:“不会,娘亲根本就伤不到老师。”

什么?

唐棉兰更加吃惊了。

院子外面,灰霾色的天空下,沈昧用从慕南天那里偷师学来的招式,一一使在贺荻身上。

贺荻依旧揣着手一语不发,只轻松躲开她的进攻,连片衣角都没叫她捞着。

当沈昧使出那招她认为有破绽的招式时,他才淡淡的来了一句,“你这招式不对。”

他伸手隔空一抓,将焚崖抓在手中,然后给她示范了一遍:“这样能破。”

说完,他平地挥出几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每一招都刁钻狠辣,比她想的破招之法好太多。

贺荻挥完一遍,便将焚崖丢还给她,她接过来,依样画葫芦也耍了一遍。

看完后,他略挣扎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还成。”

......

这话是有多勉强?

沈昧喜欢拿他来当陪练,他偶尔也会指点一二,也算是两人某种默契的相处。

唐棉兰几人趴在屋顶上,直看得目瞪口呆,这贺老师也太厉害了吧!

深藏不露啊!

练完剑后,二人回到院内,沏上一壶茶,悠哉地开始瞎扯。

“你怎么能给他们看那种假书呢!万一真叫他们误会慕珏是他们的亲爹该如何是好?”

“没事,他们看不懂。”

小崽子才认识几个字呀!

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你忘了,还有唐棉兰。”

“那不如,咱们悄悄去把她暗杀了,让她永远闭嘴?”

......

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

沈昧无奈放下茶盏:“这不是她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她有时候是真搞不懂。

在她眼中,贺荻此人神秘莫测,其修为境界恐不输楼冥,应是绝顶聪明又见多识广的人。

但在人情世故上,却好像不太灵活,有时耿直得令人可怕。

随心所欲,自由随性。

对比她们这些人,他更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

一个仿佛刚刚才苏醒,对这个世界半懂半不懂的魔。

“我的问题?”贺荻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你说的对,可以折中一下。”

“那我现在就去把她的记忆抹除好了。”

沈昧:......

救命啊!

为什么这个人时而正常时而又掉线,他该不会精神分裂吧?

沈昧连忙一把拽住他起身要走的衣袖:“不用了,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

屋顶上,唐棉兰在抱着两个小崽子瑟瑟发抖。

她做错了什么?

贺老师居然说要抹除她的记忆,还想要暗杀她。

接下来几日,她每次睡觉都会从梦中惊醒,整日提心吊胆,就怕暗遭对方毒手。

就在沈昧以为她会被吓跑时,忽见她直接跪在贺荻面前,“贺老师,我也想当你的徒弟。”

“不过我资质比较差,还望你不要嫌弃。”

说完,她砰砰砰的对着贺荻连磕了三个响头,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直接就喊起了老师。

不对,喊的是师父。

贺荻直接呆愣当场:“我没说要收你为徒。”

“我知道,但我想拜你为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师父。”唐棉兰抱着他的大腿死死不放。

只要她拜了他为师,他总不会还要对自己下手吧!

况且他那么厉害,拜他为师完全不亏啊!

“你根基不差,但你脑子太笨,不符合我的标准。”贺荻再一次拒绝。

唐棉兰急了,望向一旁的两个小崽子,忍不住开口:“师兄,你们说句话啊!”

师兄?!

沈昧直接傻了眼。

拜师强买强卖就算了。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都能当师兄啦?

哥儿俩听到唐棉兰喊他们师兄,又惊又喜,立马滚过来拉着贺荻两只袖子:“先生先生,您就收了她吧。”

贺荻却是看向沈昧。

沈昧虎躯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又想要什么?”

“一个人情。”

什么?

她又不是唐棉兰她爹和娘,干她什么屁事。

沈昧当场就不干了。

“她爱拜谁为师关我屁事。”凭啥要她出学费。

哪知唐棉兰此人实在不按套路出牌,听她这样说,立马掉转方向:“那我拜你为师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