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所有人都会以貌取人,但总有人会以性别取人。
明酒倚每周一游拳击馆,本就是为了发泄那些内心深处的戾气,不让它们渗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
但眼前这个场面正在明晃晃地告诉明酒倚,她不虚此行。
这个地方,或许以后可以常来。
而今天,比赛要紧,郗卢修可是期待了许久,作为名副其实的好姐姐,怎么能让弟弟抱怨呢?
明酒倚收敛笑意,逐渐变得面无表情,这种地方,她可以撕下温和的假面。
加快步伐前行,直到与郗卢修走在同一水平线上,她才放慢脚步。
大门口距电梯有一定的距离,几个神思过后,两人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
毫无意外,他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仓库里各种声音交杂着,却奇异地保持在一个音量区间内,没有起伏跌宕。
其中一个小群体的人似乎有点按耐不住了,他们正在跃跃欲试着,磨拳擦掌,试图拦住两人。
小群体里的短发男好像被同伴给刺激到了,骂骂咧咧从地上站起身来,吊儿郎当地朝着明酒倚走去。
见此,郗卢修自主后退一步,苦笑地看了明酒倚一眼,深感无言,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往枪口上撞?
由于男人突然的动作,众人的视线发生些许偏移,中心点转移到了短发男和明酒倚身上。
短发男可能活到现今都没有成为过这么多人凝视的焦点,他瞬间自信爆棚,感觉属于男人的荣誉加身。
聚集而来的目光中,有的充满恶意、有的是怜悯,怜悯的是谁又不得而知了,而更多的则是单纯看戏。
地下城入口的人员众多,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认识郗卢修的那群人自然也清楚,郗卢修在地下城的地位,明酒倚作为他带来的人,又岂会是好惹的,所以有点脑子的大多都持观望态度。
况且这个女人这一路走来,神情未露出一丝恐惧和畏怯。
在地下城混的,还是聪明的人居多,看人岂是只用眼睛,而应该用心。而那群不聪明的则都在这门口处晃荡,欺负“新人”。
这个男人,怕是还没有遭受过毒打,一个活脱脱的新人,既不认识郗卢修,也不知道怎么看人。
短发男嘴里叼着一根劣质香烟,气味浓烈,衣着打扮相当不羁,眼里闪着邪佞打量的光。
他只身停在明酒倚面前,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明酒倚高,怔愣住了。
短发男不得不努力站直身体来强撑着脸面,甚至于踮起脚来,涨红了脸,但他黝黑的皮肤遮挡住了脸色变化。
人不高,心气倒是挺高的。
上大菜之前还有一份开胃菜,见到短发男这般模样,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嘲笑出声,从小范围逐步扩增,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响彻整个仓库。
短发男本就急红了脸,听到讥笑声后,越发暴躁难耐,于是转头将怒火发泄到罪魁祸首身上——这个比他还高的女人。
“你大爷的,你TM一个女人长这么高,哪个男人会要你。”
“长这么高有屁用,最后还不是要躺在老子身下惊叫,任老子拿捏,哈哈哈…”
“长的还挺带感的,玩起来也一定很带劲吧。”
“看你这模样,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呢!”
可见这位男人是真的破防了,话里话外三句不离明酒倚的身高。
……
短发男嘴里滔滔不绝,见明酒倚没有反驳搭理自己,反而说的更加带劲,试图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脸面给捡回来。
话说的越发难听了。
他在用自己毕生所听过的最难听的话侮辱明酒倚。
尖锐、刺耳,恶心。
每天往来于这里的人很多,调戏、辱骂、殴打时常会发生,但从未像现在这般令人尤为不适,甚至可以谈得上厌恶。
对每个个体、每类群体,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这一点,是帝国人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现在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受过教育。
仓库里许多人都听不下去了,男人还可以勉强保持住冷静,女人个个都站起身来,她们竖立在人群里,极其突出。
明酒倚脸部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俯瞰着眼前这个男人,如同看着一坨烂肉,漆黑晦暗的眼眸中尽是狠戾。
不等明酒倚出声,郗卢修终是听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拽着短发男的衣领,只手将男人举起,让他平视自己,“如果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怎样做人说话,我不介意让他们再教你一次。”
把腿打断,只以身高方面来说,短发男的确是又回到了儿童少年期间,可以再享受一次帝国教育。
因着这个姿势,短发男呼吸不畅,话都说不出来了,黑脸渐渐憋红,青筋爆起,脑门直冒汗,双腿直蹬。
他艰难地抬起手,扒拉着郗卢修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妄图让它松开,放下自己。
一阵拳打脚踢过后,发现自己依旧碰都碰不到郗卢修,何谈敌过。
他用力转头,看向了群体内的同伴们所在的地方,用眼神示意着求救。
短发男所在的小群体,本就是临时组成的,没有什么感情默契可言,他们又不傻,这种局势已经非常明了,实在没必要去趟浑水,别最后帮不了别人,反倒还害了自己。
再加上他刚才的那段话,可谓是把群体内的女同伴给招惹过头了,别说救他,没把他用唾沫喷死都是手下留情了。
看着同伴们无动于衷的样子,短发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彻底被抛弃了。
但人求生的欲望总是强烈的,短发男的视线透过人群,想找到那个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伴,也是刚才那个刺激自己来找明酒倚的存在。
他双目瞪大,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却无法找到有关此人的任何身影。
躲藏在他人身后的同伴嘴里不停在咒骂着,毫无悔意。
弱肉强食,这便是地下城的生存法则。
短发男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直到男人只剩下一口气了,明酒倚这才淡淡出声:“放下吧。”
一句话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一些围观的女性还以为明酒倚心慈手软,打算放过短发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齐齐涌上心头。
也只有郗卢修确信,明酒倚可不是要留他一命,她出手才是真的会让人没命。
郗卢修将人随手往地上一丢,短发男准确无疑地落在明酒倚脚边,他捏着脖子,猛地咳嗽,大口呼吸着空气,像极了瘾君子,那模样狼狈至极,气焰全无。
明酒倚俯首审视着跪在脚边狼狈不堪的男人,她冷眸微眯,漆黑凛冽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眸底深藏的是刻进骨髓里的冰冷杀意。
在明酒倚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涯中,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她,短发男是目前为止的第一人。
短发男的命在郗卢修手上就已经丢了半条,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他被碾压堕落至谷底地狱,生气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