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原本干净的脸庞瘦的脸颊凹陷,颜色枯黄。干净的黑色短发此时成了黄色寸头,嘴角挂着唇钉,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纹了大片看不清的刺青。
他更瘦了,整个人从阳光下的肥皂味,变成了陈腐夹杂着腥臭的烟草味。
“不对!”齐玛在心中呐喊着,“我早已死了,此时的一切都是幻境!”
之前王燃的幻境已经让自已着过一道了,那以后王燃教给了齐玛破解之法。
“幻境本质上分为两种,一种是织造者凭空创造的,这种难度比较高,比如总也走不出来的迷宫,或者完全奇异的世界;另一种是织造者依据入境者的曾经编织的,这种对于织造者的能力要求较低,愿管常用的也是这种手段。”
“不论哪种,只需告诉自已,此处皆为虚幻,切莫心急,任其自然,终能如梦醒般醒来。”
“那若是十万火急,要赶紧醒来呢?”齐玛问。
“那就动动大脚趾。”
“这么简单?”
“是啊?你不相信科学吗?”王燃的脸一半在树影下,那影子似乎微微泛着绿色,生机盎然的模样,衬的常年面无表情的冷脸似是有了一丝笑意。
“你别骗我……要是真有人套给我幻境,就动动脚趾?”齐玛不信,自从脱离肉身后,一切都颠覆了自已的世界观,此时合理的办法听起来实在玄幻。
“没有骗你,你所知道的科学,和古人所知道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都是不同视角对世界观的解读,其实很多都是互通的。”
“科学上,睡着以后动动大脚拇指或是手指,是将清醒的意识传递到神经末梢位置,获得身体的主动权。”
“至于另一个方面,对你来说太过唯心,无非你既知道是梦境的瞬间,便已破了梦。”
齐玛懵懂的点点头。
“虽然我说,第一种难度较高,但其实最难的是第一种和第二种交织的,让你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若是做的真,只怕你此生便再也走不出来。”
吴晖缓缓抬起枪,指向赵苟,枪声响起,赵苟似是闷哼了一声,随后再也不动了。
齐玛眼睁睁看着,心里却无实感,这些早已发生过了。
“怎么,看到是美女就不敢动手?”
吴晖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齐玛知道那是世界头号贩毒组织的老大——孟庆。
吴晖眼神闪了闪,手上有些颤抖。
孟庆从吴晖身后慢慢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却颇为健壮,梳着油头,眼窝深陷,眼神森然。
“徐老四指证你是卧底刚被我毙了,这会连个条子都下不了手,你不会真是卧底吧?”孟庆开玩笑的语气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神情紧张的一众小弟见状,也赶紧附和着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狭窄的走廊里。
“现在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集团二把手,年轻有为,你要女人有女人要地位有地位,呼风唤雨,权利的滋味,尝过的人才懂,所以谁稀罕做卧底啊?你说是不是?”孟庆说完,又尬笑起来,旁边的小弟赶紧附和。
“只有在我这里才能肆意感受权利!对不对?当卧底你能像之前一样随便杀掉看不惯的人吗?能随便玩弄女人吗?不能啊!”孟庆话语间多了一丝要挟。
齐玛木然的看着吴晖,她自然知道结局是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
吴晖吞了下口水,忽然转身将孟庆扣在怀里,用手枪死死指着孟庆的太阳穴,还没等众小弟反应过来,对着所有人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谁也不许拿枪!”
齐玛呆愣的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宽松的T恤经过高耸的肩胛骨,抚出男人腰身的线条,心脏不自觉的还是跳动了一下。
众小弟不敢放肆,举着手,看着吴晖的眼色,一步步退远。
吴晖架着孟庆,呵令他给齐玛松绑。
“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吴晖压低着嗓子问道。
“徐老四早就跟我说过你是卧底,可是我不相信你会放弃这里,我对你挺好的吧?”孟庆冷哼一声,还是一脸的不在意,似乎笃定吴晖会想明白一般。
“我早就查过你,这女的是你警校认识的女朋友,后来你被看中做卧底,警校都没毕业就被调走了,你跟这女的求了婚,恐怕除了你的上峰,只她知道你是卧底吧?”
“那她知不知道你乱玩了多少女人?干了多少脏事?庄老黑可不是我让你杀的,还不是你看不惯?”
“你认了吧,你的戾气早就被我养大了,此时的你该是想着暗中杀了我,抢了我的位置,都不该回头做卧底。”
“闭嘴,不然崩了你。”吴晖声音有些颤抖。
“在你们出去之前,你不会让我死的,我就不闭嘴,”孟庆颇为好笑的看着齐玛,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个夜总会从上到下所有女人,你未婚夫都睡过啊?”
言语间,最后一块嘴上的胶布被撕掉,孟庆似是在等齐玛一个反应,但齐玛什么都没说,她在挣扎,知道自已着了道,被织造者利用了弱点,达成了一个她想要的梦境,但是但是,那曾经的少年两年未见,面庞更加锋利,行事更加利落,让自已明知是个梦境,却不肯轻易醒来。
然后呢?然后他会带我走吗?
一个危险的想法穿过齐玛的脑海。
“那又如何?”齐玛冰冷的看向孟庆,随后转头看向吴晖,问:“你会带我走吗?”
吴晖笑了一下,眉头一蹙,似是险些哭了出来,随后强忍着恢复镇定,道:“废话!”
齐玛低下头,心里一酸,原来这就是自已生前想要的答案。
吴晖推着孟庆往外走,众小弟见老大被擒不敢造次,随后吴晖将孟庆塞进夜总会门口的吉普车内,并将枪交给齐玛,齐玛用枪死死抵住孟庆的头,吴晖快速跳上驾驶位,一脚油门离开。
一时间,自由的风吹进车厢,车窗外人来人往,庸庸碌碌,随后车子开到田野间,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齐玛看着窗外,不敢相信梦境能有多真,只知道此刻吹拂在自已脸上的风都有了一丝麦子的甜味。
“我们去哪?不去警局吗?”齐玛问,随后便看到吴晖面色犹豫的从后视镜看了自已一眼。
“我们出国吧?出国隐居起来,”吴晖淡定道,“我想带你去热带,吃那些酸酸辣辣的菜,住在海边,闻着海腥味,看着蓝天,我们往后只需操心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心事,好不好?”
齐玛低下头。
吴晖眼神颤了一下,道:“我回不去的,你知道的。”
齐玛没有说话,一面在想梦能有多长呢?一面不自觉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海腥味。
吴晖眼神冷了冷,道:“你……你也回不去,我们都别回去了。”
齐玛轻轻笑了一下,但她低着头,于是吴晖没有看到,只以为她在沉默。
“你刚才对我说了yes,不是吗?”
“在孟庆让我杀掉你们的时候,你说了yes,不是吗?”
下午,暖黄的阳光透过顶天立地的窗户,金灿灿洒满了一整个阶梯教室。
那棱角分明的男人,依然是少年模样,此刻他已经剃了平头,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银戒指,高挑的身躯局促着缩成了一小团,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地里一溜烟的消失一般。
“我……我……领导说我就卧底两年,我怕这两年你……移情别恋……”
他紧张的揉搓着那枚戒指,而她飞速晕红了脸,嘴角难压。
“虽……虽然这两年不能联系……不能见面……但……但我心……我心甚笃……非你不娶……我知道……你也一样……”
“白痴,你怎么知道我也一样?”她娇嗔道。
“没……没关系,你先答应……若两年后……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她只顾着笑,只想用这气氛多折磨他一下,让她多看看那局促不安的可爱模样。
见她半天没说话,他将右手中指扣在食指上面,道:“这是yes……”
又将右手食指扣在中指上面,道:“这是no……”
“你不好意思说……可不可以……打个手势……告诉我……”
见他试探的眼神飘忽的看向自已,她终于忍不住,双手捂着脸笑出声,两只手都是中指扣在食指上,下一秒,她被高大的他一把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