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阳光倾泻而下,穿透东宫讲学堂雕梁画栋的窗棂,慵懒地洒落在古朴雅致的檀木梁柱上,它们在光影中悠然起舞,拉伸出一道道深邃而斑驳的影子,仿佛是时光的手指在木质纹理间轻轻描绘出一幅静谧的画卷。

朱瞻圻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被一阵微风拂过,感到有人在背后轻轻地推了自己一把。懵懂地抬起头,揉了揉略带困倦的双眼,只见周围教室里的同学们都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戏谑和好奇。

课桌前,严肃的老师手中握着那把长长的戒尺,微微蹙眉,用尺子的一角敲击着课桌,发出清脆的声音。眼神里略带愤怒,语重心长地道:“朱瞻圻,你若再这般浑浑噩噩,敷衍学业,我唯有禀告汉王,请他允许你暂离学堂,回家闭门思过。”

坐在一旁身着华贵锦袍的鹰钩鼻男子立刻接腔,言语间满载嘲讽:“哈,咱们这位汉王府的公子哥儿,上课打盹还过得去,可说到这读书写字,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夸张地捧腹大笑,引得教室里其他人跟风讪笑,而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针尖一般刺入朱瞻圻的耳朵。

朱瞻圻无可奈何地扫视了这位热衷于通过贬低他人来彰显自身优越感的人一眼,内心却并无丝毫波澜。

此人身为太子朱高炽的第四子朱瞻垠,倚仗着太子之子的身份,在平日的课余时间里,常常拉拢黔国公的长孙沐斌等一众同僚,以戏弄和欺凌其他同学为乐,并且尤其热衷于针对自己。然而,对于这些无谓的挑衅行为,朱瞻圻并未投入过多的关注与精力去回应。

此刻面对老师的责备,朱瞻圻并未慌乱,从容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老师听闻朱瞻垠的戏谑之言,目光锐利地向他一瞥,那眼神如同一把无形的剑直刺而来。朱瞻垠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师沉声喊道:“朱瞻垠!,把刚刚教过的《论语》第九段背诵一遍!”此话一出,让朱瞻垠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他意识到玩笑开大了,吞吞吐吐地回应道:“老师,您才刚刚教过的课文,弟子还没有完全熟记。”说完,赶忙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拿起书本,开始急促而慌乱地默念起来。

老师责备道:“好好背书,别打扰其他同学!”朱瞻垠点点头,装模作样的开始在位置上背起书来,拿起课本遮住脸,表面上摆出一副刻苦用功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在课本后面藏着一抹狡黠的微笑,在为自己刚才的恶作剧暗暗得意。

老师见课堂秩序暂时恢复,将注意力重新转向朱瞻圻,严肃地道:“你,现在把《论语》第八章第九段背诵一遍。”

朱瞻圻看着老师这副阴郁而冷漠的面容,无奈地说道:“老师,这可是您刚刚教完的内容!”

老师一幅嫌弃的样子说道:“要是背不出来,那得先挨板子!”一幅惩奸除恶的样子,势要把朱瞻圻除之而后快。

此时,坐在朱瞻圻身旁肥嘟嘟的朱瞻塙迅速打开课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悄悄放在自己桌子左上角,以便朱瞻圻能够偷瞄一眼。其实,朱瞻圻就是因为课本被朱瞻垠几人给悄悄藏了起来,才趴在桌上的,没成想睡着了。

然而,老师的洞察力何其敏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朱瞻塙的动作,对着他厉声道:“要是他背不出来,朱瞻塙你也要一同受罚!”朱瞻塙书本都还没展开完呢,也被叫着站了起来。

尽管面对着老师那副准备施以惩戒的表情,朱瞻圻仍坦然自若地解释道:“老师,您别怪罪其他人,这是我自己犯的错,应该我自己承担后果。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言罢,坚定地将手伸向老师面前。

老师见状,便决定扬起戒尺作势欲打。而朱瞻圻并未因此退缩,相反,他边伸出左手,边开始背诵: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师的戒尺在空中高高扬起,正蓄势待发准备惩戒朱瞻圻时,突然察觉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小子居然能流畅地背出课文。他即刻收束住力道,就在那戒尺即将触及朱瞻圻手心的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停住了下落的动作。朱瞻圻全神贯注,不紧不慢地将《论语》中的几章内容逐一准确无误地背诵出来。

在背诵完整篇《论语》后,教室内的氛围顿时变得不同寻常。老师用略带惊讶的眼神重新审视着他,同学们的目光也纷纷聚集在他身上。

朱瞻圻至从降生之时,就带有后世的记忆,自己本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可在一次夜间开车的途中不小心落水溺亡,就降生到了这个世界,成为汉王的第三子朱瞻圻。这些年,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寻求一个真正超脱的自我,超越同龄人的心智使得他对其他事情都没多少兴趣。再重新上一次学,简直就是朱瞻圻的一种煎熬!

朱瞻垠和沐斌等人原本计划通过藏起朱瞻圻的书籍,让他受到老师的惩罚,但此刻他们的表情却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愕和疑惑。

老师特意审视了周围的环境,确认并无他人偷偷给朱瞻圻传递小抄。一番详尽的检查之后,还是一幅一脸嫌弃地问道:“既然你已将课文背完,那么你是否理解这些句子背后的深层含义?”

看着老师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心想那今天就让他瞧瞧厉害。还好自己上一世的记忆还在!

对着冷漠的老师直接回答到:“句意学生知道。从第一句的大意开始的意思为:孔子和子罕很少谈论利益、命运和仁德。这表明孔子注重内在道德修养与人格完善,而非过分关注世俗的利益追求或宿命论。

第二句孔子说:即使三军的统帅可以被他人所取代,但一个普通人的志向是不能够被剥夺的。这句话强调了个人意志和决心的重要性,指出个体精神层面的独立与坚定不可动摇......”

就这样朱瞻圻从头到尾的把论语子涵篇的所有内容用自己理解的意思重新叙述了一遍。说完之后,教室里一片寂静。

朱瞻垠也停止了装模作样背书,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朱瞻圻。老师反应过来后训斥道:“你既有此记忆,为何课间不好好听讲,反而虚度光阴!”

朱瞻圻心想:你他娘的学问那么好,为何不去当内阁首辅,来这什么破东宫当教书匠呢!

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他是知道自己是汉王的儿子,自己老爹一直借故各种原因不去云南就藩,威胁到了太子一党的核心利益,老师是太子一党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讨厌起了自己这个汉王的儿子来。自己虽无过错,但也是情理之中。

朱瞻圻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起一副乖巧的样子回答道:“老师教训得是,弟子昨晚用功预习,不知不觉被课文内容所吸引便忘了时辰,今日课间便睡着了。学生不是有意的,还望老师别让弟子休学。”

老师本想再质疑一下,但奈何眼前这小子课文整片都背下来还理解透了。也不好再为难。冷哼哼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说完后便听见后宫太监们敲响了放学的铜钟。

老师没再追究,说道:“回去把今日所学的课文熟背,明日课间抽查。”

众人起身躬身回答道:“学生记住了!”老师才慢慢悠悠的说道:“那便下课吧!”众人目送老师离去后,才赶紧收拾东西出教室。

走出教室之后,身后传来了胖嘟嘟的三叔家世子朱瞻塙的声音:“没看出来啊!深藏不露嘛!”

朱瞻圻笑着回应:“哈哈哈,没有没有,纯属瞎猫碰到死老鼠罢了!”说罢,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朱瞻塙,两人相视而笑。

然而笑声未停,大伯家的朱瞻垠和沐斌却从后面走来,还略带嘲讽道:“哟!这瞎猫今天碰到的死耗子还挺大嘛!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死耗子给你碰!”说完,他们还故意扬起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

朱瞻圻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大房老四和沐斌,然后又回过头来对着三叔世子愤愤不平地说:“看看,那些背书背不出来的家伙,却不见老师对他们有何惩戒,这世上哪来的公平可言!”

三叔世子年纪虽小,但却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老师嘛,毕竟是太子大伯亲自推荐入东宫的,对大房亲近些也在情理之中。”

朱瞻圻听后,心中苦笑,赶紧示意他小声点:“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三叔世子坦然回答:“当然是我爹啊!”

朱瞻圻听后,满头黑线:“哎哟!你爹可真什么话都敢跟你讲!”

此时,大房老四看着他们一直在聊天,没有理睬自己,感到非常没面子。

于是快步走上前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耀武扬威的叫唤道:“哎哎哎!这只瞎猫!怎么不说话呢!难不成是只又瞎又聋的?”

看着大房老四在眼前显摆,朱瞻圻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以前一些无聊的恶作剧忍忍也就算了,今天把自己的书藏了起来,刚刚出门看见们脚处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书就是自己的,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朱瞻圻忍了忍,冷冷的说道“呵呵,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声音冷冽,像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直接。

太子四子朱瞻垠还凑趣向前装聋说道:“瞎猫说什么?老子没听到!”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刹那,同学们只见朱瞻圻身形一动,毫不留情地一耳光甩向朱瞻垠递过来的脸。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朱瞻垠感觉脸上被什么凶猛无比的力道给贯穿了一样,头都被打歪了。

一旁的沐斌等人都看傻了!个个面面相觑。就在瞬息间,朱瞻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骂道:“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声闷哼过后,只听朱瞻垠喊道:“哎哟喂!”就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踹倒在地,力道之大,让朱瞻垠在地上带着劲风翻了个圈。朱瞻圻瞬息之间一气呵成打完收工,随即消失在了东宫门外!

三房世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朱瞻垠也是一脸错愕,反应过来后讥讽道:“哎呀,意外!意外哈!”说罢,跟着朱瞻圻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朱瞻垠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声吼道:“你俩给我站住!王八蛋!我要告诉皇爷爷去!”他鼻梁扭曲,脸庞红肿,泪眼婆娑,青紫交加;尝试起身却因剧痛和重击而颤抖不已,膝盖破损,锦袍沾满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声音在东宫花园里回荡。几个扫地的宫女刚想出来,看见太子家儿子还在发飙,赶紧细声细气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