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撑着我跪在地上,按着我的脑袋给黑棺磕头。
磕完头,她拿刀子划破我的手指,将血滴在黑棺上:“小九,叫七爷,求七爷救救你。”
“如今只有七爷能救你的命了!”
我却怕的一个劲儿地往阿婆怀里缩。
阿婆一把推开我,出去了。
随即我就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
我强撑起身体,转头拼命地往门口爬。
可是大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无论我怎么拽都拽不开。
我用力拍着门板,一声声地叫着阿婆。
阿婆,我怕。
没有人回应我。
脑袋痛,浑身痛,我感觉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凌乱的头发散落开来,一缕一缕白发耷拉在我的肩头,我的满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白发……是我的噩梦!
长出白发就有人会死!
如今我与阿婆相依为命,我不能连累阿婆。
我不要阿婆死。
我转过身去,挪动两只膝盖跪行到黑棺前,不停地朝着黑棺磕头:“求七爷救救小九!求七爷救救小九!”
脑袋磕在黑棺上,咚咚作响。
额头磕破了,鲜血顺着鼻梁往下流,我的两只眼睛像是要着火一般,眉心之间似有什么隐隐显现,满头的白发随风而起,蓄势待发……
“小火狸,是你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黑棺里响起。
紧接着,棺盖轰隆一声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从黑棺里走出来,抱起我。
我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可是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男人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珠子,珠子入口即化,沁凉欣甜。
吞下那颗珠子,我很快退烧,浑身的疼痛也瞬间减轻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鸡鸣时分,大门被打开。
阿婆走进来,摸了摸躺在地上的我,发现退烧了,喜极而泣。
她冲黑棺磕了三个头:“谢七爷救命之恩。”
随即把我抱了出去。
我幽幽转醒,看到阿婆,顿时抱住她的脖子不撒手,哭着求道:“阿婆不要丢下我,小九乖,小九听阿婆的话。”
阿婆心疼地抱着我:“傻丫头,阿婆不会丢下小九,阿婆是在救小九。”
她轻拍着我的后背,等我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这才继续说道:“小九啊,昨夜我以你的指血为引,血祭黑棺,将黑棺的封印拉开一道缺口,七爷慈悲,以功德救你,你要铭记七爷的这份恩情,知道吗?”
我用力点头:“小九知道。”
“你命格大凶,每三年便有一劫,只有七爷肯救你,你才能继续活。”阿婆严肃道,“以后每隔三年,你的生辰当日,无论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必须在午夜零点前赶回来,为七爷点上三根黄香,滴指血入黑棺,寻求七爷庇佑,记住了吗?”
我继续点头:“记住了。”
阿婆抱着我喃喃道:“我的小九一定会好好长大,长命百岁的。”
阿婆的话,我每一句都仔细听着,认真记在心里。
每隔三年,生辰前夕,我的头上依然会长出白发。
而当我上完香,指血滴入黑棺之后,黑棺上的一张符纸就会自己脱落。
阿婆将那张符纸烧成灰,化成符水让我喝下。
喝完符水睡一觉,我的头发就能全部变黑。
我再也不怕那口黑棺,因为我知道,黑棺里面躺着一个叫柳珺焰的男人,阿婆尊称他为七爷。
他是我的恩人。
只有好好供奉他,我才能保住这条小命!
我的生活似乎就这样步入了正轨,18岁那年,我顺利考入心仪的大学。
新生入学太忙了,适应新环境、结交新朋友、各种迎新活动……
直到舍友发现我头发一绺一绺的白,笑着问我是不是偷偷背着她们出去挑染了,我才猛然想起,我的生日又到了。
好在学校离当铺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当时才刚过午后两点,完全来得及。
我立即收拾东西,坐车回家。
先坐大巴车到县城车站,出了车站我就打了个顺风车回镇上。
坐上车我一直在给阿婆打电话。
像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以往阿婆必定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家,可是今天却没有。
我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阿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心里咕咚咕咚乱跳,总觉得不对劲。
无意中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身体顿时一僵。
从县城到五福镇,平时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这辆车已经开了近四十分钟了,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我缓缓抬起头朝着司机看去。
这一看,吓得我差点惊叫出声。
驾驶座上本来憨厚的中年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黄皮子!
在我看向它的同时,它那黄豆粒大精明的眼珠子,也正从后视镜里看向我,咧嘴冲我邪邪地一笑。
我顿时汗毛直竖,伸手就去开车门,打算直接跳车。
可就在这个时候,车里不知道从哪忽然冒出十几只黄皮子将我团团围住,全都龇着尖牙垂涎地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道美味。
我操起身边的包包就朝那些黄皮子砸去,却被一只黄皮子咬住了手腕,顿时出了血。
我用力去甩,却怎么也甩不开。
混乱中,我的额头被磕破了,鲜血顺着鼻梁往下淌,两只眼睛瞬间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眉心之间那股有什么要隐隐显现的感觉再次袭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今天要死在这些黄皮子口中的时候,车子忽然停下了。
紧接着一道温润的男人嗓音响起:“阿狸,是你吗?”
伴随着那道声音,我只听到咻咻的声响划破空气,车厢里的那些黄皮子竟一个个倒下,死了……
车门被拉开,我一抬眼,正对上一双美得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的年轻男人,长发束冠,弯月眉,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来的帅……和魅。
我张嘴就想叫‘七爷’。
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不,他不是七爷。
虽然当年我没看清七爷的长相,但七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凌厉的气息,与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截然不同。
他……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