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我便确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刚想上前跟她说明来意,下一刻,她就已经瞬移到了我的面前,手一伸,略带薄茧的手指将我脖子上的鳞甲吊坠勾了出来。

杏眼猛地一缩,质问道:“七爷的尾鳞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杏眼,此刻里面却闪着寒光,似一把利刃,下一刻就要将我活剥了一般。

压迫感十足。

“是他给我护身用的。”我说着,将那枚令牌拿出来,递给她,“也是他让我来寻你的。”

女人接过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明显很激动。

但她情绪来得快,收敛得更快:“你是七爷的什么人?”

额……

我斟酌着回道:“他是我的恩人。”

“我知道了。”女人并不多问,“留下你的住址,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去找你。”

我留了当铺的地址,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黎青缨。”反问,“你呢?”

我朝她伸出手:“叫我小九就好,青樱姐,五福镇当铺欢迎你的加入。”

黎青缨嗯了一声,抬手跟我浅浅一握,转身去摊位上拿了几样东西,直接走了。

留下我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好酷的姐姐。

我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想跟她说呢,这一下全都憋了回去。

不过人顺利找到了,我的心情还是好了起来,骑着小电驴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当铺。

接下来几天,当铺没有任何生意上门。

一闲下来,我就不免想到了学校,想我的同学们了。

可我心里也明白,走上这条路,继续回去念书怕是难了。

我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说家里出了一点变故,需要暂时休学一段时间。

辅导员仔细询问了我的情况,我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他安慰我,说会帮我打报告上去,我说了谢谢。

一眨眼就到了初十,青樱姐却还没来当铺找我。

十五鬼市就要开门了,我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有些焦急起来。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跑一趟水产市场,又想着,青樱姐那摊位,明显就不是正规做生意的,她会留在那儿,或许也是一直在等待柳珺焰的消息。

青樱姐和柳珺焰以前……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里,一只手撑着下巴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到当铺西边台阶下,一个大概十二三岁大的小女孩,探头探脑地一直在看我。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这两三天,她每天都会来。

好像有事要找我,又有些不敢。

在她又一次探头看向我的时候,我朝她招招手:“小妹妹,别怕,有事进来跟姐姐说。”

小女孩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她好瘦,脸色很差,小小年纪,黑眼圈比上班族还重。

她走到柜台前,低着头,绞着手指不开口。

我直觉她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便耐着性子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找我有事吗?”

“我叫孙来丁。”小女孩怯怯道,“姐姐,你……你这里收钢笔吗?”

孙来丁?

听着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更加感同身受地心疼起小女孩来了。

我继续问道:“是什么样的钢笔?拿给姐姐看看好吗?”

孙来丁从怀里掏出一块蓝布帕子,放在柜台上打开,里面躺着一支杂牌钢笔。

钢笔很旧,也很普通,只是一拿出来,我就看到钢笔上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黑气,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小妹妹,你这支钢笔是哪儿来的?”

“是我奶奶的,但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孙来丁眼神里满是惊恐,浑身颤抖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很无助。

我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柜台里面来,挨着我坐下:“丁丁,不要哭,慢慢说,姐姐得弄清楚这支钢笔的由来,才能决定收不收。”

我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孙来丁双手捧着茶杯,努力调整好情绪,这才娓娓道来。

“我爷爷死得早,奶奶一手拉扯大五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苦,年纪大了,脑筋好像也不太好了。

每年春秋两季,粮食有了收成,我伯伯们和我爸就会按约定把口粮送到奶奶的屋里,可是粮食前脚送过去,她后脚就联系收粮食的人,把口粮全都卖掉。

卖完之后,她就满村子跑,说她的五个儿子不孝顺,不给她口粮,想活活饿死她,要写状纸去村委会告他们,让政府帮她做主。”

听到这里,我眉头皱了皱,这个奶奶的确有点奇葩。

“早些年,奶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支钢笔,拿钱哄我伯伯们家的哥哥们帮她写状纸,后来哥哥们都去城里念书了,奶奶眼睛也瞎了,留在村子里,跟我一起生活。”

我疑惑:“跟你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五福镇南边的工厂里打工。”孙来丁难过道,“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体,一直怀不上弟弟,他们要挣钱看病,我在村里念书,顺便照顾奶奶。”

我不禁唏嘘,十来岁的孩子,独自照顾瞎眼又发癫的奶奶,真是难为她了。

“奶奶看不见了,但是每年卖口粮,手里存了一点钱,她就让我帮她写状纸,写一张给一块钱,她拿着我写的状纸到处告状,我一个月能挣几块钱,买买纸笔,就这样过了两年多。

如果不是我贪心,一直这样也挺好的,都怪我,怪我……”

孙来丁又哭了起来,指甲掐进肉里,呜咽着说道:“去年刚过完年,爸妈就去厂子里了,忘记给我留生活费,我来了月事,没钱买卫生巾,恰好奶奶又让我帮她写状纸,写完一张,她拿出钱包,让我从里面拿一块钱。

我……我当时脑子一热,犯了浑,知道奶奶看不见,就……就抽了一张五十的。

我以为不会被她发现,可是很快,她就来问我有没有拿她的五十块钱,如果拿了,还给她,否则她就让人写状纸去告我。

我矢口否认,奶奶却笃定是我拿走了那张五十的,不知道是年纪太大了,还是因为这事儿让她劳了心神,一个多月后,她在睡梦中去世了。

她下葬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爸将这支钢笔放进棺材里的,可是就在上个月,这支钢笔忽然出现在了我的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