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烟火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在地上。
林柠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倒脖颈处，然后招呼闻穆，“走吧。”
两人一起抬脚离开便利店。
林柠单脚跳着路上板砖的格子，她每跳一步，她后面的马尾都会跟着起伏一下。
脸上洋溢着笑容，跟刚才窝在闻穆怀里的伤心样子完全不同。
“刚才是有什么伤心事吗？”闻穆问。
林柠停下条格子的动作，和闻穆并肩一起走着，承认道：“是有一点点。”语气中有一点落寞。
“不过，”林柠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挥手道，“现在一点点都没有了。”
“是因为吃了我给你买的关东煮吗？”闻穆道。
“嗯。”林柠微笑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呵，你还真好哄，一份关东煮就能把自己哄开心。”
“对啊，不过，”林柠停下脚步，然后侧身指着一个方向道，“我刚才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闷，你要不要再哄我一下。”
闻穆顺着林柠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个糖葫芦小店。
看着林柠一直看着糖葫芦的方向，眼里的渴望藏都藏不住，闻穆轻笑一声，“去选吧，不过我只哄10块钱的，买多了，就把你抵押在那里赎债。”
现在身无分文的林柠，听到闻穆的准许，高兴地蹦了起来，“哦，有糖葫芦吃喽！”
说完，便小跑着向糖葫芦的小店，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闻穆望着林柠的背影，他知道林柠藏了很多秘密，因为她隐藏秘密的本领并不高超。
透过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几乎就能看清楚她所想的。
以前闻穆或许还想知道林柠隐藏的秘密，但刚才看她那副伤心的样子，如果秘密被揭开会让她伤心，还不如让它始终是个秘密。
想了很多后，闻穆抬步向举着一串糖葫芦，正朝自己挥手的林柠走去。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一切都好。
林建国从自己的生意伙伴那里得知，今年除夕那天江城会有一个烟火晚会。
再考虑到江城要比川海这边暖和很多，所以一家人一致决定今年去江城过年。
林柠本来想要韩月一起过来，但韩月表示要陪着梁爷爷梁奶奶在临莱过年。
大年三十这天，林柠作为家里唯一的青壮年劳动力，忙前忙后。
刚打算休息一下，正在外面贴春联的林建国又冲屋内的她喊道：“柠柠，送点胶带过来，胶带用完了。”
林柠拿起茶几上的胶带，刚想站起来，就被坐在她旁边的爷爷制止住了，林爷爷和蔼道：“你在这休息下，我过去送。”
林柠想要开口拒绝，林爷爷就从她手里将胶带拿了回去，同时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林柠只能坐下，冲着林爷爷的背影，甜甜道：“谢谢爷爷。”
然后她又冲着一边的外公撒娇，“外公，我想吃松子仁。”
闻言，林外公将刚刚剥好的松子仁连盘子一起递给林柠，因为刚开始剥，松子仁只是浅浅铺了个底。
“赶快吃，都吃完。”林外公看着厨房的方向，“要不然你外婆一会将凉拌松子仁作为我们今天年夜饭的压轴大菜。”
本来想一个一个慢慢吃的林柠，听到外婆要做菜，立马将那松子仁连盘子一起翻倒在自己手心里，然后一把塞到嘴里去了。
嚼了一把松子仁，林柠感觉自己嘴里现在就像是在榨油，唇齿间都是油腻腻的感觉。
连续喝了两杯水，才勉强将油腻的感觉冲下去一些。
另一边，面对林柠和蔼可亲的林爷爷，到了门外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立马变了另一副面孔，耷拉着脸，不耐烦道：“连个胶带都不喜欢你。”
“反正我也不用招你喜欢。”林建国嬉皮笑脸道：“我招我媳妇喜欢就好。”
林爷爷：“也就舒洁相中了你，要不然你得打一辈子光棍。”
林建国看了一眼两边的春联是不是一样的高度，回道：“我和我媳妇就是天造地设，他一眼相中了我，我一眼相中了她。”
听见林建国这样的回答，林爷爷觉得自己亲生儿子脸皮怎么那么厚，“你当年要不是追着人家舒洁死缠烂打，人家舒洁能愿意。人家老舒给舒洁介绍相亲对象，不等舒洁去见，就让你给搅黄了。”
“还是他们缘分不够，要是天定的缘分，再来两个，我也搅不黄。”林建国将春联贴好，收拾好东西，对着林爷爷道：“别再骂我了，我爷爷说我最像他，你骂我不也连带着他也一起了吗？你不怕我爷爷晚上来找你。”
说完，林建国就赶紧溜进屋，生怕挨打。
独留门外的林爷爷，指着门口的方向，“你…你…你这个逆子。”
不久后，林外婆从厨房出来，检查林外公是不是将松子剥好了。
看着小盘里，只有零星几个松子，连盘子底都没有盖满，林外婆立马怀疑刚刚林外公偷懒了。
她凉凉道：“舒秦，我说话是不是不管用了。”
外婆一般都是叫外公“老舒”，当听到称呼大名，林柠一看就是外婆心情不好。
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生活了大半辈子，但看到林外婆发火，林外公还是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林外公赶紧给林柠发送信号，希望她能替自己解围一下。
看见外公在给自己偷偷发射信号，一旁的林柠赶紧找补道：“我刚刚不知道我外公剥松子是给您炒菜用的，我就一下子都吃完了。”
“要不然年夜饭您就拍个黄瓜吧！”林柠提议，“去年您拍的黄瓜我最喜欢吃了。”
“黄瓜是我前年拍的，而且当时吃的最多的是你外公和你爸。”林外婆看着林柠凉凉说道。
记错了时间，林柠不由尴尬地笑了一声。
然后她决定牺牲自我，成就大家，无畏道：“那是因为当时那盘菜没在我手边，你看这次我是不是吃的最多。”
林外婆被说动了，她看看着林柠，“我就说我做的菜没有不好吃的，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吃完啊！”
听到“吃完”两个字，林柠瞬间心下一凉。
吃完，今天晚上她是不是要进医院啊！
她想反驳，她刚才什么时候说“吃完”了。
不过看着外婆兴奋的模样，林柠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
算了，就当是一场别样的体验吧！
毕竟，一年只吃这一回。
林柠生无可恋赖在沙发上，转头对外公道：“外公，你说我这吃伤了，外婆算不算故意伤人。”
林外公看着林柠悠悠道：“你忘了，你外婆教的是什么——刑法，她肯定能说的你还要倒赔她二百。”
“唉！”
“唉！”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齐齐叹气。
林外婆对做菜总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喜欢“推陈出新”，凉拌黄瓜她硬是能往里面加橘子瓣，好在她平时不掌勺，只在除夕团圆饭大展身手一下。
年夜饭时，在外婆强烈的注视下，林柠只能“含泪”将那盘菜喂自己吃了下去。
这次拍黄瓜更甚，外婆竟然弄了些奥利奥碎和苦瓜在里面，酸甜苦辣这一口全都有了。
饭后，林奶奶塞了一块糖给林柠，悄咪咪道：“难吃，你就跟你外婆说，干嘛委屈自己。”
嘴里的丝丝甜味终于冲淡了那股怪味，林柠瞥了一眼奶奶，直接道：“您敢跟她说吗？”
林奶奶壮着胆子，“我当然——”不过那气势很快就萎靡了，“不敢了。”
“推翻不了老大，我们就继续当小弟吧”林柠说道。
林奶奶使劲点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这次烟花秀的地点是在江城的翠湖边。
因为林建国之前合作的生意伙伴，他们一家被邀请到翠湖边的观景台，可以不用和人群挤来挤去。
林柠不喜欢那种场合，总是会有人来打招呼，她只能强行挤着笑容应着。
所以，林柠就跟爸爸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在外面找了一个空地，独自一人看烟花。
为了保证不被人挤到，林柠特意选了一个角落处。
天色才微微蒙上黑色，翠湖周围就已经来了不少人。
林柠百无聊赖开始给闻穆发消息，
【柠檬不酸】：开始吃饭了吗？
【柠檬不酸】：一会儿，我这边要放很漂亮烟花，我跟你视频好不好。
发完消息后，林柠便托着下巴，望向平平的、毫无波澜的湖面。
人越来越多了，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很是热闹。
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振动，林柠嘴角微扬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闻穆】：我这边人很多，等会不方便视频。
林柠想到闻穆那里这会必然是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便打字回道，
【柠檬不酸】：那我一会给你拍视频和照片。
两人就这样懒懒散散在手机上聊着天，直到林柠发现湖中心的小岛上有长长的灯光射出，她知道这是烟花秀即将开始。
【柠檬不酸】：不说了，我要准备拍照片了。
那边闻穆很快回复了好。
林柠还在摆弄着手机的摄像头，就听到几声响炮，
砰！砰！砰！
这几声响炮，很快将人因为长时间等待有些萎靡的心给振奋起来。
那响声几秒后，一声闷闷的“砰”声响起，大家齐齐抬头，就看到原本一块黑色幕布的天空突然被装点得五彩斑斓。
周围大家的说话声也突然停下，都被这一刻的美景给震撼到了。
虽然很短暂，在足以在人们心中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记，这就是烟花的魅力。
林柠怔愣了才想起自己要拍照片视频的事情，连忙点开手机的摄像键。
大约半个小时后，这场烟花秀也要来到了结尾。
大家都在仰头等待着最后的一场绚烂。
岸上的人们一起数着，“10、9……3、2、1”
1刚刚落下，就听到砰一声巨响，比之前都要更响一些，然后就见天空突然炸起各种颜色的烟花，仿佛要将整个天空覆盖，照耀在地上的人们。
这些各色的烟花，转瞬间又变成了各种金色的小花，继续装点着天空。
随着这些金色的小花慢慢如星星落幕，天空瞬间恢复到往常平静的样子。
大家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动作，似乎实在感叹那瞬间停留的太短。
瞬间，突然，天空又仿佛盛开般，燃烧着金色的火花，周围人的赞叹声接连响起。
“啊！好美。”
“太震撼了。”
……
最后，烟花化作点点流星，从天空中缓缓滑落，给人一种伸出手就会流向掌心的错觉。
林柠被这错觉迷惑，缓缓伸出掌心……
烟花秀结束后，林柠站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家里人过来接她。
看着慢慢离去的人群，林柠想到刚刚自己拍的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精心选着相册力里的照片。
看着一张张传输过去的照片，林柠打字，
【柠檬不酸】：照片完全展示不了这场烟花的十分之一好看，要是你亲眼看到就好了。
【柠檬不酸】：我听说日本那边每年会举办烟火大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柠檬不酸】：最后那个烟花真的真的超级震撼，用所有语言都形容不出的美好，可惜，我当时只顾着看烟花了，手机上都忘记录了。
那边闻穆很快便回了信息。
【闻穆】：我看到了，很漂亮。
【闻穆】：你现在还在看烟花的地方吗？
【柠檬不酸】：对啊！我在等我爸爸妈妈。我现在在一个很大的灯笼旁边，这是这边为了迎新年专门弄的。
林柠还等着闻穆会继续发消息，只是他那边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林柠将手机放回包里，在灯笼旁无聊地沿着地面上的格子来回单脚颤颤巍巍单脚蹦着。
一格、两格、三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