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见

顷刻，周宋宇移开视线，对着林柠快速补充完下面的话，“我叫周宋宇。”

说完后，立马便转回身体，直直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闻穆也收回视线，神色不明，随便从桌洞拿出一本书，一页一页翻着。

一旁不知所以的林柠和周唐宇，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茫然不解。

几秒后，周唐宇便被周宋宇喊着收拾书包。

周唐宇不解，询问道：“收拾书包做什么？”

“换座位。”周宋宇将刚刚摆在桌面上的书一一收到书包里。

“换什么座位，这里不挺好的吗？”周唐宇问道。

周宋宇停下收拾的动作，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几秒钟后，开口道：“因为有不想见到的人。”

说完，收拾的动作又加快了些许。

收拾好后，周宋宇指了指紧挨着前门口的那两个座位，“我们去那边坐。”

周唐宇起身看了看前面那个座位，转身看着周宋宇，用商量的口吻，轻声道：“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坐在这里吧。”

看着周宋宇想要自己拿着书包站起来，周唐宇立马制止道：“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现在就要坐在这里。”

刚才见周唐宇生气了，周宋宇便答应他了一个条件，于是这样才把周唐宇给重新哄好。

看着周宋宇虽然没有继续行动了，但还是一脸不情愿，周唐宇偷瞄了一眼后面的闻穆，小声道：“双方对战，你要是这样逃避，就让对方不战而胜了。我们就继续坐在这里，看谁能熬得过谁。”

周宋宇想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周唐宇的话。

周唐宇看见周宋宇点了点头，心里不免有些自得，以往都是他这个当弟弟的讲道理，自己默默听着，现在自己终于能够行使一次当哥哥的权力了。

周宋宇看着周唐宇自得的神态，又接着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拿那个要求来换刚买来的手办，不过你既然将那一个要求用在这里了，那看来现在那个手办和你是没有缘分。”

周唐宇听到马上要到手的手办，又重新飞走了，立马拽着周宋宇的手臂，恳求道：“为了那个手办，我都整天夜不能寐，你看我这两个大黑眼圈。”

周唐宇眨了眨自己晶莹剔透的大眼睛。

周宋宇拿了一本书在手里翻看着，面无表情道：“我昨天晚上还听到你睡觉打呼噜了。”

周唐宇不放弃，攀扯道：“弟弟，你就给我吧，你不是不喜欢动漫吗？”

周宋宇继续无情道：“不给。”

……

林柠将视线从前面的两人转向旁边的闻穆。

闻穆虽然装作不在意，但是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放在书本上。

在听到周宋宇要换位置的时候，书的页脚被手指紧紧捏着，后又在听到继续坐在这里，书才得以翻过下一页。

一切都仿似被风吹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被捏皱的页脚记录着他刚才的不平静。

上课铃声响起。

林柠将历史、生物和数学这三本书摊在桌面上，决定用点将的方式决定随机临幸一本。

“点兵，点将，点到谁……”

在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林柠的手指指向数学书

看着书皮上一点都没有印象的各种公式，心中不知为何对这种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公式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心理。

在指尖快要触到书皮的时候，林柠赶紧将生物和数学书一齐收回桌洞，然后又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第一天可以先放过自己，人生还长何必整天逼迫自己。那些看不懂的符号，后面再学也可以。

班里因为还暂时没有班干部，班主任也迟迟没有来，班里渐渐起了一层嘈杂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听不清具体是谁的声音。

不多时，班里的上空中甚至飘起了纸飞机，大家虽然还不甚熟识，但这纸飞机还是吸引了班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林柠自然也抗拒不了，视线紧紧跟随着纸飞机，看纸飞机从教室四角来回飞动，承载着这一刻少年的欢乐。

就在大家沉浸在欢乐里，不知是哪个“警卫员”在班里喊了一声，“有人来了。”

整个教室立马安静下来，刚刚还在飞行的纸飞机被人强制坠落，瞬时教室只有翻书的哗哗声，刚才的喧闹仿佛不属于这里。

看着大家刚刚的一系列动作，林柠不免在心里感叹，大家不愧是上了多年学的人，这一看就是老手啊。

林柠低着头翻书，假装认真看着课本上的内容。

林柠能感受到有一个视线在门口看着大家，很久没有被这样盯着了，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咚”的一声，是黑板擦敲讲桌的声音，也像是解开这虚伪寂静的一个阀门。

听到响声，大家纷纷都从课本上抬起眼来，看向讲台上的人。

讲台上的人，三十岁的样子，四方脸戴着黑框眼镜，看着讲台下的大家，眼睛微眯。

从面相上看，应该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大家好，我是王景林，是我们高一（8）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我们高一（8）班的班主任。”

话落，大家都很配合鼓起掌来，教室响起激烈的掌声。

讲台上，王景林笑眯眯看着大家。

等掌声停下的时候，王景林又转身在后面的黑板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电子邮箱。

“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大家以后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就可以。”

“电子邮箱就可以当一个大家的树洞，大家正处在人生成长中的交叉路口，肯定有很多疑问或者是困扰，大家就可以匿名给我发邮件。而我会站在朋友以及比大家年长几岁的大人的角度，尽可能给大家一些解答。”

大家有的人已经拿出笔记本开始记下黑板上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

林柠虽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差不多跟老师同龄的人会有什么疑问需要解答，但还是准备记下来。

只是翻遍了书包，发现自己只带了几本孤零零的课本，竟然一张多余的纸都没带，无奈只能先记在历史课本的扉页上了。

过了两分钟后，班主任又道：“我刚刚的表现还可以吧！是不是很有班主任的架势。”

底下有人接声，“verygood”

又引起大家的一阵欢笑。

王景林看着大家也笑道：“很高的评价。”

王景林从讲台缓缓走下来，站到班级中间。

“希望大家不要把我当做这个班级的领导者，而是一个倾听者、引导者，把我当做一个比大家年长几岁的朋友，我们是可以平等对话的，就像现在这样，我站在你们中间。”

班里的大家一时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高中生们已经不再是事事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了，只是家长们仿佛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慢慢长大的事实，这时候那种处处不到的爱反而成了一种禁锢。

王景林这种从高处走下，走到大家中间，反而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让大家有了一种被理解的宽慰。

王景林这时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2016年2月23日上午8点15分，从此刻开始我们将开始互相陪伴的时光了。”

话落，班里又响起一阵掌声，这掌声比刚才更持久，更热烈。

接下来便是开始选班干部的环节了。

班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自认为天生没有什么领导天赋的林柠百无聊赖地翻着语文书。

看着里面一篇篇文言文，让林柠对语文这门课也产生了怀疑，她不会是这个中学第一个因为学习太差而退学的吧！

经过两节课的安排，班里的大小职位都已经安排妥当。

在第二节课要结尾的时候，王景林道：“课程表贴在这里了，大家下课后可以看一下，下节课开始我们就要正常上课了。”

这句话说完，下课铃准时响起，“那今天我们就说到这里，祝大家上课愉快。”

就在大家想要离开座位活动一下，走到门口的王景林又重新折返过来，像个狐狸一样笑眯眯道：“下节课是语文课，我们十分钟后再见。”离开前还向大家摆了摆手。

林柠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围在前面看课程表，因为她发现哪一门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就跟那无字天书一样，无字胜有字。

林柠以为今天已经够崩溃了，等上了课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末日。

“大家翻到第34页，我们先来学两首诗。”王景林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

林柠也翻语文书到第34页，不过她只看到一篇小说节选。

还以为自己翻错页了，林柠看了看角落的页码就是34页，将那页纸来回翻看，就是没有看到半点古诗的影子。

正当林柠疑惑时，她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带来的课本是上个学期的，合上书本，那必修一三个大字仿佛在嘲讽一般看着自己。

最后眼不见心不烦，林柠直接将那本书塞到桌洞里。

漫长的语文课学了两首诗，林柠用手掌托着下巴，听着老师在讲诗里面的情感、手法、画面，这些就跟催眠符一样，慢慢细细折磨着人的神经。

眼前这硬硬的桌面对林柠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就像金钱对于葛朗台一样，让人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神经在反复拉扯折磨，终于在林柠要投降时，那响起的下课铃声，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投入桌面的怀抱。

只是还没几分钟后，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不过庆幸的是，数学书她没有拿错。

语文课起码还能听懂大家在说什么，但数学课听着数学老师的各种因为所以，这比佛经还要令人催眠。

老师在黑板上的内容，除了个解字能看懂，其余概然不知。

经过一天折磨，林柠在放学前的最后几分钟，筋疲力尽半枕着胳膊，透过窗，看向即将落下的太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林柠现在的心情就跟这夕阳一样，马上就要迎来黑暗。

放学铃如约响起，林柠一方面觉得这一天终于过去了，一方面又觉得第二天地狱生活又开始倒计时了。

想着明天依旧的上学生活，林柠心里刚要燃烧的小火苗顿时又熄灭个彻底。

林柠面无表情整理着今天发下来的各科试卷，今天上了七门课，然后就有七张试卷摆在那里任君选做，科科不落，科科都有。

闻穆整理好书包，看着旁边的林柠，突然道：“你来学校是学习新的技能吗？”

听到闻穆的话，林柠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亲身探索最科学，最持续，最有效的催眠方式，让广大失眠患者得到福利。”说完话，闻穆便单肩背起书包，径直走出教室。

林柠刚一开始还没理解闻穆说的话，等理解出闻穆是说自己不学习爱睡觉，林柠便攥着一张试卷恶狠狠说道：“等着，到明天——”

狠话还没说完，林柠看着手下被自己攥得有些发皱的政治试卷，想起政治老师那严厉的模样，林柠赶紧给它抚平。

晚上，林柠用尽十八般武艺，终于在十二点之前将那七张试卷悉数完成。

躺在床上，没过几秒钟，睡意便将林柠迅速缠绕。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林柠还感叹，果然高中生是不失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