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成色极佳的夜明珠一般都产于南海,那里与大昭相邻的南疆十分相近,也是柳姝宁前世的葬身之地。

浑身仿佛如坠冰窖,她永远不会忘记了南海的海水有多冰冷。

对于这夜明珠,她比任何人都熟悉。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柳姝宁收回目光。

岂料,下一瞬就听见少年高傲的声音:“依然妹妹,这夜明珠是我托好友带回来的,只是这珠子实在是珍贵,我只带回来了两颗,那一颗是我妹妹的生辰礼,这一颗,便送给你吧。”

陆临川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檀木盒子,盒子精美小巧,一看便知晓价值不菲。

只是他说这话时,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瞥向站在一旁的柳姝宁。

见柳姝宁久久没有反应,他忽然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之感。

四周不到片刻便响起来了艳羡的声音。

彼时,夜明珠在大昭可是稀罕之物。

“这珠子,晚间是会发光的。”

陆临川不甘心地又说了一句,却见柳姝宁面上仍然没有反应。

“多谢世子。”

柳依然简直是有些欣喜若狂了,想她三天前还担心这担心那的,眼下这颗夜明珠也算是颗定心丸了。

“依然姐姐,你运气真好,哥哥就带回来了两枚,可见在他心底里,你都快赶上我的地位了!”

陆鸾撇嘴,不满说道。

柳依然抿唇笑笑,视线却若有若无地看向一旁的柳姝宁。

“小公爷至!”

门外有人大声唱报,只这一声,就引得众贵女纷纷侧头瞧过去。

这人,还有个更为人知晓的称号,国舅爷。

温瑾年本来今日是不想来这靖安侯府的,实在是可来之人都有事,碍于靖安侯府的面子,这才打算亲自登门。

“小公爷!”

陆鸾瞧见温瑾年来了,就像是猫见到老鼠般兴奋,只是很可惜,还未靠近,就被温瑾年身侧的侍从拦了下来。

温瑾年冲着陆临川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正打算送完礼就走,却刚好碰见了从外头回来的靖安侯。

“小公爷既然来了,不若留下来用完膳吧。”

靖安侯望着温瑾年笑眯眯道。

这两家还算是有些交情,又是长辈发话,温瑾年自然不好搪塞过去。

“都听伯父的。”

男人声音温和,谦谦君子,克己复礼。

只是视线在一人的身上略微停顿了片刻,随后默默收回视线。

“某些人,这辈子怕是都碰不到夜明珠。”

因着小公爷的到来,这场生辰宴十分热闹,临近午时,自然是要开席了,陆鸾在经过柳姝宁身侧时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一句。

柳姝宁也不恼,嘀咕了一句:“这夜明珠,姑奶奶我前世有的比你吃的盐巴都多。”

陆鸾回头瞪了一眼柳姝宁,虽然没听清楚她再说什么,但是不用猜也知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见柳姝宁只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陆鸾忽然有一股一拳头打在了棉絮之上的无力感。

席间好不热闹,柳姝宁与柳如雪坐在一道,至于柳依然则是被陆鸾带到身边坐着。

这是女宾席,男宾席在旁处,中间用了一扇山水画屏风隔了起来。

好在大昭的民风还不算是那么死板。

“依然姐姐,听说你最善对对子了,我最近有个对子实在是不知怎么对,不若你帮我想想,可好?”陆鸾与柳姝宁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是不学无术的混账,因为自己没有学术,所以格外崇拜那些有文学造诣的人。

而柳依然虽然出生不高,却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

陆鸾这句话甫一出口,就有不少贵女笑着附和:“柳姑娘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去年的元宵灯会她不知得了几只花灯,要我说,这得让不会对对子的人对,你们说是与不是?”

“自然,若是没有一点才学,便也想肖想这世子夫人之位,当真是痴人说梦!”

柳如雪瞥见那些贵女投过来审视的目光,略有些不安:“二姐姐,我怎么觉得她们好像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柳姝宁扯唇:“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随后,便瞧见她从蒲团上起了身,她忽然扬声说道:“这对对子多没意思,不若让我出对子吧?我出的对子,要是你们对不出来,就给我磕十个响头如何?”

“你!”

方才还在附和的女子羞得面色通红,没想到柳姝宁说话如此粗鄙不堪。

“那若是你输了呢?”

陆鸾盯着柳姝宁,眼神之中不加掩饰的厌恶:“我要你磕十个响头,边磕边说不配嫁入我们靖安侯府,如何?”

“一言为定。”

柳姝宁挑眉,缓缓走到陆鸾的案几前,勾唇:“郡主,您可听好了啊?”

“半壁起危楼,岭如屏,海如镜,我如叶,城郭村落如画,况四时风月,朝暮晴阴,试问古今游人,谁领略万千气象?”

她一口气将这上联说了出来,一旁的众人都傻了眼。

哪有这样长的对联的?

“柳姝宁!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你这是作诗还是出对子呢?”

陆鸾只觉得这一个个字像是魔音贯耳一般,她方才说的什么狗屁东西,她一个字都没记住。

“郡主,人不行就别怪路不平,你说是吧,大姐?”

柳姝宁看向一旁面色难堪的柳依然,故意挑眉问道。

前世,老夫人和沈氏皆惯着她,不让她去侯府私学读书,导致前世直到被赶出侯府,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人总是要经过千锤万炼才会成长的。

她往后的余生无一日不在学文识字。

这对联是她的老师所提出来的,她当时也觉得十分艰难,而后经过不懈努力的求学,才终于对出来了下半段,得到了老师的认可。

只是这种对联,于当下流行的律诗绝句对联实在是不同,叫人一时之间无法招架罢了。

一刻钟过去,没人对得出来,柳姝宁扭头,回到座位上,啧啧叹了几口气:“哎,看来我要接受你们的跪拜了!”

“柳姝宁!你怎么这样尖酸刻薄!”

陆临川的声音从旁侧的席间传来,他不悦道,这般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是在呵斥他的内人。

“世子,既然我这样尖酸刻薄,不如我们就解除婚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