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锦冲进更衣室时,模特正慌乱地扯着裙摆。

礼服后腰处的苏绣昙花裂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完全没办法上台。

这是她以自己离开那晚的梦境为灵感设计的作品,取名《月光》。

绝对不能出错。

“怎么回事?马上就要上台了衣服怎么会开线?”

太诡异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像是有人在针对她。

“霜,你让我带的备用作品在这里,还好赶上了。”Karl小跑着进来,还抱着一个大纸箱。

他弯腰把东西放下,只盯着裴霜锦。

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他后颈的汗珠和颤抖的睫毛。

“还好有你。”裴霜锦松了一口气。

幸亏提前请Karl帮忙弄备用作品,不然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喻荆言认出这个叫“Karl”的男人。

是之前在研究院门口见过的人。

隔着车子,当时只看到一张侧脸。

“不用客气,希望你一切顺利。”

比赛进展很快,结果当天就能出来。

《月光》获得全场最高分时,裴霜锦热泪盈眶。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他正坐在后台,从大屏幕上看着她领奖发表获奖感谢,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霜锦身上散发着的喜悦与满足。

这是别人不能带给她的。

是成就感和被认可。

听见脚步声喻荆言慌忙站起来,却踉跄着撞翻了水杯。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裴霜锦把从他这里借来的南洋珠递还给他,“让你久等了,还给你。”

喻荆言僵了一瞬,苍白的脸上浮起血色,“我近期都不会回去。”

“嗯。”

“你明天有场演讲。”

“嗯。”裴霜锦又敷衍一声。

“我……”

他声音突然哽住,接着说,“我能继续跟着你吗?”

裴霜锦望着他的神情,恍如隔世。

以前的他冷漠、占据主导,现在居然这样小心翼翼跟自己说话。

这不像他。

“回去吧。”她转身往外走,不想去探究原因,“我有自己的生活了,跟着我就只是在浪费时间。”

喻荆言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见自己散开的袖口,心里空落落的。

这大概就是爱的本质,他想。

明知会流血,还是甘愿跪在碎玻璃上赎罪。

他的左腿因为渐冻症发作而有些跛,但他不想让裴霜锦看出来,想尽力帮她度过难关。

这些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事。

说着,天空下起了雨。

一楼的落地窗上沾了些水珠,模糊了外面的景色。

“Karl还在等我。”裴霜锦突然开口,声音混在雨声里,“他说要接我去喝庆功酒,失陪了。”

她撑起伞。

伞柄上的手指白皙干净,骨节纤细。

“我送你。”喻荆言的声音低哑,张了张嘴找了个理由,“现在雨太大。”

裴霜锦摇了摇头,没有同意,“不用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她客气疏离,再次道歉的态度也很诚恳,“但以后不必这样了。”

终究是生疏了。

喻荆言心中有些失落,终究是有苦难言。

手心里那对南洋珠袖扣微微发烫,像是要在他身上烙下印记。

“霜霜……”

他还想说些什么。

“我原谅你了。”她抬起眼,睫毛在暖光下像两片鸦羽,“所有的事。”

这句话冷不丁说出来,惊得喻荆言抬起了头。

原谅……

他等来这句话,为什么觉得心脏这样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