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温和的声线像一阵惊雷,直直地劈在她身上。

她的紧急联系人是喻荆言。

裴霜锦没那么多时间待在医院,距离交上那些衬衫只剩一周了。

她的工作室很难接到这样的订单,不能放弃。

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是喻荆言发的。

让她去喻氏集团一趟。

“我要出院。”打完了点滴后,她执意出院。

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喻氏集团,十七楼设计室门外。

她撑着病体赶到,连一口水都没喝,“你们喻总约我来商谈事情,可以进吗?”

没想到却被助理拦住。

“这边没查到预约,请再给我点时间。”对方露出为难的神色,瞥了眼裴霜锦苍白的脸色,“您应该是弄错了,喻总今天不见客。”

大概是这副憔悴的容色让助理小姑娘心软,她说话有点吞吞吐吐,“而且……裴疏彤小姐也在。”

不见客?

订了婚的未婚妻,也算“客人”吗?

她来这里要报备,裴疏彤却不用。

还没踏进去,在这边都能听见熟悉的嬉笑声。

他们没关门。

“裴霜锦占了裴家千金的位置十五年,这是她该受的。”

不知道是谁愤慨激昂,大声为裴疏彤鸣不平。

“疏彤在贫民窟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裴霜锦在裴家锦衣玉食!”

“现在,该轮到她了。”

她刚要过去敲门,就听到喻荆言冷漠的声线。

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她也不想这样阴差阳错,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一个小孩,谁也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至于贫民窟……

从妈妈给她打电话的从容语气判断,也不像那么贫苦的人家。

“阿言,这次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函,真的要用我的名字吗?那霜锦姐姐的设计……”

裴疏彤甜腻的声音再一次敲击她的心脏。

“本来就该是你的。”喻荆言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却又带着她不熟悉的宠溺,“她偷了你十几年的人生,这些算什么。”

裴霜锦的手僵在半空。

那份设计稿,是她熬了三十个通宵的心血,是她在每个被他冷落的深夜里唯一的慰藉。

“小彤别担心,那个女人被荆言哥安排着做一万件衬衫呢,不会发现的。”林书杨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

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办公室,照映在他们脸上。

从裴霜锦的角度只能看清喻荆言的侧脸轮廓,他坐在沙发上面容显得更加冷峻。

“发现也没事,我替你撑腰。”

门外的她,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敲门。

她的未婚夫扬言要用她的未来前途给别的女人撑腰,何其可笑。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

喻荆言推开门,他们四目相对。

看见她时,眼底的温柔瞬间冻结,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闪躲。

“谁让你来的?”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裴霜锦愣怔了几秒,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

“我找你谈衬衫的事,来得不巧。”

她别过脸,刚好对上裴疏彤的视线。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裴疏彤怯生生站在里面,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身边的男人,脖子上戴着的,赫然是喻家传给长媳的翡翠玉佩。

那枚裴霜锦现在都没资格碰的传家宝。

“霜锦姐姐。”裴疏彤红着眼眶上前,想拉她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让你等这么久。”

“疏彤,我们走。”喻荆言温柔地打断她,转头看向裴霜锦时眼神却冷得像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裴霜锦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才没让自己瘫软在地。

连助理小姑娘都注意到她脸色不正常,她的未婚夫却丝毫未觉。

甚至嫌她碍眼。

喻荆言揽着裴疏彤的肩膀,像对待一朵脆弱的娇花。

那朵“娇花”回头,朝着她狡黠一笑。

满满的都是讽刺和挑衅。

看来那条短信不是喻荆言发的,是有人想看她的笑话。